第005章 貴芝堂藥鋪

茴香見弟弟沒亂花錢,也就舒了口氣,把錢袋從左少陽手裏取了回來:“弟,我們走吧,太陽要落山了,再不走,路上就要黑了。”

左少陽將那麝香又愛不釋手地端詳了片刻,這才揣進懷裏放好,背著藥背簍往回走。邊走邊說:“這姑娘別是啞巴吧?從頭到尾就只見她笑,沒聽她說一句話。”

“什麽啞巴,剛才還跟我說話來著,想必是農家姑娘,怕生,見到你這大小夥子害羞。”

仿佛為茴香這話做印證,遠遠地傳來了清脆的山歌聲,聽聲音正是那打柴姑娘:

日落了,

灘頭的水去忙忙。

哪人流的灘頭水,

妹去西邊留太陽。

左少陽站住了,回頭望去,已瞧不見那打柴姑娘的身影,耳畔之後那裊裊的山歌回響在山間,不覺有些癡了。問道:“這山歌真好聽!──姐,她說叫什麽名字了嗎?”

“這到沒說,我在下面見你摔下來掉在上面懸崖上,我想爬上去又爬不上去,急得在崖下直哭。她正好挑柴路過,問我怎麽了,我說了,她立刻爬上懸崖,把你救了下來。總共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姐,你也真是的,人家救了我,你都不問人家名字。”

“你一直昏迷不醒,我都嚇傻了,哪裏顧得上問這些。──怎麽?對人家姑娘動心了?嘻嘻”

“我哪有啊,只是人家救了我,總該問問吧。”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成家了,不過,說句話你別不愛聽,別看我們現在家境不好,但爹自詡書香門第,挑兒媳婦眼光高得很,她這樣的農家姑娘,爹是絕對看不上的,你就別存這指望了。”

古代婚姻的門第觀念是很濃厚的,這左少陽學歷史知道,讀書人就算再清貧,一般也看不上泥腿子莊稼漢(陶淵明之類的極少數『另類』除外),孟子就說過“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唐朝大文學家劉禹錫盡管住茅屋生活清貧,卻不屑與平頭百姓為伍,在《陋室銘》就清高地說道:“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而自古以來,從醫的大多數都是做學問不成的文人轉行從醫的,正所謂“不為良相,願為良醫”。所以老爹左貴有這想法也就不足為奇了。

左少陽邊走邊回頭道:“姐,瞧你說的,我才不著急呢,打光棍不也……哎喲!”

左少陽光顧說話,沒留神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虧他身後的茴香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小心點!路上全是雪,專心走路吧,別想人家姑娘了,走慢點!別踩雪,就走泥地,鞋子臟了好洗,踩雪地鞋濕了當心著涼生病!”

左少陽耳中聽她嘮嘮叨叨的,不禁笑了。道:“姐,我們背簍裏好多都是桑樹根,你挖這麽桑樹根做什麽?”

“剝桑白皮啊。”

左少陽知道桑白皮是止咳平喘的常用草藥,問道:“就算做藥材,也該各種藥材都挖一些啊,怎麽都挖的是桑白根,占了背簍裏一大半!”

茴香嘆了口氣,卻沒有回答。左少陽也沒追問,他更好奇古代的社會生活,一連串問起各種事情起來,包括吃什麽,用什麽,親戚朋友都有誰,所在州縣有多少人,大家都幹些什麽等等,把對古代的好奇一股腦都問了。

茴香聽他問的這些都是些很幼稚的事,哪裏想到他的弟弟已經真的死了,眼前這位是從一千多年前穿越過來的現代青年,充滿了對古代的好奇,還以為他是腦袋摔壞了失憶,不禁心中更是擔憂,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耐著性子有問必答,好在告訴他什麽立即便記住了,想著這樣幫他回憶,應該能把以前的事情都記起來的。心中這才稍稍安生。

沿途左少陽看見很多平整的良田土地都長滿了荊棘,想必是多年撂荒了,又問道:“姐,這些地咋沒人耕種啊?晃著多可惜。”

“耕地得有人有耕牛才行啊。這些年四處兵荒馬亂的,青壯勞力都給抓兵打仗,死了很多人,連屍骨都埋不過來,全是些青壯莊稼人,活下來的,差不多都是些老幼婦孺,哪種得了這麽些地呢?只能眼睜睜瞅著荒蕪唄。”

左少陽對歷史大事件還是知道的,晉朝崩潰之後,接下來的兩三百年裏,都是群雄割據,長年累月的戰亂,消停的日子不多,人口數字肯定上不去,在農耕年代,一切都靠勞動力,人口銳減,勞動力奇缺,土地荒蕪那是正常的,眼望這些荒蕪的良田,不禁感嘆。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左少陽從茴香那知道,他們采藥的這座山,命叫千仞山,因為山峰數量多,而且大多是高聳入雲的懸崖峭壁,故得名。他們家所在的縣城,名叫石鏡縣,所屬合州,是州府所在地。

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他們終於回到了合州府石鏡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