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繡衣杖金斧 春風馳廣陵(第3/8頁)



兩個女子都怯生生地說,婢子當服侍使君沐浴。她們腳步輕盈地走近,帶著年輕女子身上特有的醉人氣息。小武忙道,這個我自己來。從小他就不喜歡別人幫自己洗澡,到了現在,這古怪的脾氣一點兒也沒改變。

兩個女子見他執意推卻,也就不敢再堅持了。小武沐浴完畢,換好衣服,頭上濕漉漉的,感覺甚為爽快。這是一間華麗的驛舍,他的隨從甲士幾十個全部住在隔壁,門口還有親信的甲士輪流換崗,雖說作為朝廷使者,地方官吏都十分緊張,應該是絕對安全,可是執戟士整夜輪班守衛的排場還是必要的。小武大開窗戶,看著水洗般的夜空,聆聽著驛舍附近篁竹的龍吟聲,腦中油然又憶起了當日在肥牛亭夜宿的一幕。唉,真是天壤相隔,當日是一個逃亡的囚犯,現在是拖金紆紫的太守。不過當日有美女隨侍,今天那美女卻杳在天邊,好不令人感慨。他心中升起熱烈的向往,希望能插翅飛到廣陵,去見自己那朝思暮想的玉人。

他從囊中又拿出劉麗都上個月托付廣陵國使者給他帶來的書信,和隨信付送的一面銅鏡,這是一面鑄造精美的連弧紋昭明鏡,背面中間是一圈連弧紋,接著是十二個字的銘文,成弧形環繞著中間的花紋:

君行卒,予志悲。久不見,侍前稀。

接著又是一圈連弧紋,外圈又是一列環形銘文:

慎靡美之窮皚,外承歡之可悅。

慕窈窕於靈泉,願永思而毋絕。

小武捧著那銅鏡,呆坐半晌,又伸手拿過那書信,雖然已看了不計遍數,可是每次想起她,總也忍不住。那書信寫在一塊削治得非常光滑的梓木版上,文字秀麗:

妾麗都伏地再拜請仲卿足下,善無恙!一路苦道,妾身不得奉侍隨行,死罪死罪。伏地願君無憂。自君一去長安,杳如黃鶴,為王室靡盬,不得稍許空閑耶;將棄置舊人於九霄雲外也?妾身在廣陵,萬事無聊,日日思君,冀得及時反也。君當毋忘淩波台上嚙臂之盟,則妾身幸甚。苟君消息不逮,妾身惟死而已。書隨驛人寄達,得書,幸有金玉之音付來者。

小武看著那書信,沉吟了半晌,不禁失笑,起初怎麽會感覺她是任性刁蠻的人呢?從這書信看,完全像個嬌弱不勝單衣的女子所為,口氣這般的纏綿宛轉,叫人真的好不愛憐。他正在胡思亂想的當中,聽到那個侍婢的聲音在耳邊道,使君的籍貫可是豫章郡豫章縣的?

小武一呆,擡起頭,那個楚王送來的女子正站在目前。她面目清麗,膚色微白,一頭長發披散在肩,身上裹著淡色信期繡花紋的深衣,真是娟婉可愛。小武張大了嘴巴,下意識地命令道,把衣服脫下來。

那女子臉紅了一霎,突然擡手將衣襟的曲裾一掀,整個身子就幾乎暴露在小武的眼光之下。她的身軀非常玲瓏曼妙,肌膚相當光滑潔膩。小武好像癡了一般,兩眼迷茫,在她全身掃視,不知有多少個來回。他手上還捏著那枚書信木牘。那女子將衣服脫下,呻吟一聲,突然上前抱著小武的身體,一股濃烈的年輕女子的氣息猝然襲來,將他裹住了。他急忙將木牘放下,張開左臂,將這女子的腰身攬住,俯下頭,嘴巴就向這女子的唇上吻去。

吻了好一會,那女子在他懷裏輕聲呢喃著。小武喘了口氣,你剛才問我什麽?好像是問我的籍貫是不是?

是的,這女子嘆道,聽同儕的姐妹們說,大王這次隆重接待的使君乃是豫章郡豫章縣人,妾身突然想起同產哥哥曾在豫章縣當過戍卒,好奇之余又有些悲傷。

小武撫摸著她光滑的雙肩,笑道,哦,你哥哥即便在豫章縣當過戍卒,又怎麽惹起你的悲傷來了呢?

那女子蹙眉嘆道,唉,使君有所不知,我哥哥去年在一次逐捕亡命官吏的行動中陣亡了,陣亡地點就在豫章郡一個叫余汗的縣境之中。不過那次陣亡戍卒的屍體一具也沒找到,因為這個還牽連到一個亭長斬首了呢。據說那個逃亡官吏曾在那個亭舍住宿過一夜。

小武驚訝道,你哥哥叫什麽名字?當時他奉命逐捕的亡命官吏又是誰?

那女子搖頭道,我哥哥名叫郭破胡,他所逐捕的官吏叫什麽我不知道,只聽說是個犯了死罪的縣丞。

小武長嘆了一聲,唉,天下真小。他對懷裏幾乎裸體的女子道,你今天碰到本府,實在是命好。他左臂使力,將她身子攬起來。穿上衣服罷。他命令道。

那女子兩頰羞紅,繼而突然眼睫凝淚,跪下俯首,兩手據著細紋的桃枝席,顫聲道,大王已經將妾身送給使君了,使君想做任何事,妾身都是萬般歡喜的,剛才妾身想起兄長,一時悲傷,並非刻意想來影響使君的情致,萬望使君饒恕妾身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