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縈 三

自從那次以後,我和子公就有點心照不宣,如果有機會見面,免不了要做那一星半點事,我漸漸從那件事中嘗到了難以言傳的快樂。有一次我紅著臉問他我為什麽沒有懷孕。他又嘿嘿笑了兩聲,扔給我一冊竹簡,我揀起來一看,上面是隸書的“房中術”三個字。子公道:“你看了這個,就知道我的本事了。”

我把那本書偷偷帶了回家,花了一天時間把它讀完,恍然大悟,原來子公和我做的那些事,書裏全部寫得清清楚楚。那上面還寫了在什麽時間交合不會讓女子懷孕。我這才明白有時子公也會拒絕我的要求,因為那個時間一定不符合書上叮囑的時日,可是為什麽子公要這麽做呢?我想為子公生孩子,生一堆,在瑕丘縣美美地過一輩子。當然,怎麽過我父親這一關是個頗費腦子的事情。我想起這些就不免憂心惙惙,我可不願意一輩子和子公過這樣偷偷摸摸的日子。

現在面對母親,我的眼淚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母親有點驚慌了,抱緊了我,柔聲哄道:“阿縈,好好的哭什麽?你真要喜歡那個小豎子,我就慢慢勸勸你阿翁,他總會答應的。實在不行,我去縣學請江公來幫我一起勸,江公既然也欣賞那個小豎子,說明那小豎子還不是一無是處。江公德高望重,你阿翁說不定會聽他的。他窮是窮一點,不過我們家有的是錢,只要他本身有才幹,窮些也沒有什麽關系。”

我突然下定了決心,低聲泣道:“母親,我,我,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我已經懷孕了,懷了他的骨肉。”其實我是騙她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騙她。

母親的手不自禁抖了一下,松開了我,聲音裏充滿了恐怖:“什麽?你真的和他做上了那種事。你阿翁知道,一定會打死你。不,還會打死那個千刀萬剮的豎子,我知道,你阿翁絕對做得出來。”

我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偷偷瞥了母親一眼,她的嘴唇毫無血色。可見,我剛才的這句謊言給她造成了多麽大的打擊。

不管多麽無恥的話語,如果一直在舌尖打轉,那麽這個人還是純潔的;一旦這些無恥的話從舌尖飛了出去,則不僅這個人立刻變得鮮廉寡恥,而且這種鮮廉寡恥簡直可以成為要挾善良好人的手段。現在,我這個喪盡廉恥的女人對我可憐的母親就是這樣。

我母親顯然也認可了這種要挾,她能怎麽辦?究竟,她只有我這麽一個女兒。

“讓我好好想想。”半晌,她的喉嚨裏滾出這麽一句,顯得非常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