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撫陜西 第五節(第6/6頁)

李丁文搖了搖頭,苦笑道:“職方司短時間內是指望不上了,求人不如求己。眼下還得靠自己。”停了一會,又說道:“高遵裕是烈武王高瓊之孫,當今太後之從父,親貴無比,非等閑可比。如今為羌部總管,在羌人之中,威信僅次於王韶。如此重大決策,公子不與他商量,僅以一紙傳文,說不定會別生事端。”

豐稷與陳良也一起點頭稱是,道:“李先生所言有理。”

石越沉吟一會,點頭道:“那便先聽聽他的意見,正好我也應當親身了解一下沿邊的情況,趁此機會,親自去一次渭州。”

“這……實在太危險了。請大人三思,下官以為請高遵裕來一次京兆府便可。又或者公文往返,問其意見,也已是尊重。”

石越笑吟吟地說道:“如此怎麽能表示我的誠意?更何況若沒有親眼所見,日後判斷起來,便沒那麽準確。總不能因為有幾個刺客,我便被嚇得龜縮於京兆府不敢出城了吧?相之,你這次卻不必跟我前去,此間事務,麻煩你與子柔一道整理清楚。我與潛光兄去渭州便可。”

“是。”豐稷與陳良欠身答應著。

“子柔,若何蓮舫來此,你便請他多等幾日。”

“何畏之?”陳良愕然道。

“正是。我托他辦點事情。”石越微微笑道,“晚上劉希道請客,陶商翁、範德孺,還有京兆府知府張問、通判何秉,都會到席。今日之事,便先議到這裏,劉希道的面子,我不敢不給。”

豐稷嘻笑道:“卻是有人敢不給劉希道的面子,下官聽說監察禦史景安世與朱時都拒絕了。監察虞侯向安北與副使段子介也不肯出席。”

“他們是監察官。”石越淡淡的說道。

豐稷卻搖頭道:“大人有所不知,景安世是呂相公的門生,朱時曾經跟隨王介甫學習,與鄧綰之子鄧洵武交好,二人縱然不是監察禦史,也是不肯赴劉希道的宴的。”

石越霍然一驚,與李丁文相視一眼,二人臉上都露出一絲苦笑。石越再也想不到,陜西路的監察禦史,竟然有這樣的背景!

豐稷似乎沒有看見二人的表情,兀自說道:“向安北與段子介卻是兩個忙人,這二人到陜西的第一天開始,就四處調閱卷宗,聽說要給陜西的所有武官各建一份档案。漢將倒也罷了,那蕃將的档案,還真不知道他們打算怎麽個建法……”

當晚。

陜西路轉運使衙門。宴席早已散去,但是賓客們卻沒有走光。除開提刑使按規定不能與安撫使、轉運使在同一個城市開府建牙,陜西路民政方面最重要的三個官員的車馬,依然還停留在轉運使衙門。

劉庠的書房非常的寬敞,四支巨大的蠟燭把書房照得通明,從窗紙上,可以看見外面巡邏的官兵絡繹不絕。石越、劉庠、範純粹靜靜的品著陜西特產的青茶,誰也沒有說話。書房之中,只有一座座鐘的指鐘,發出“答答”的聲音。

“希道兄、德孺兄。”終於,石越放下手中的定窯白釉刻蓮花紋托瓷盞,開口說道:“明日,在下打算再去一次渭州。”

“渭州?”

“正是。”

“是去見高遵裕麽?”

“不錯。也要看看沿邊形式,聽說西夏人在講宗嶺蠢蠢欲動。”

“這次去,要多帶護衛才好。只怕梁乙埋還沒有死心。”範純粹溫聲道。

“德孺兄盡管放心。”石越笑道,“我不是短命之人。不過陜西一路,軍政民政,都非常棘手,這段因為地方官制改革,我便不敢冒然行事。本想等到二位到後,便要與二位攜手,好好整頓一下陜西的民政,為一路百姓做點事情。不曾想,梁乙埋卻不肯讓我安生。軍務與政務若有沖突,迫不得己,只能暫時能邊防為先。因此陜西民政學政,便要拜托二位。”

“不敢。”範純粹連忙謙遜。劉庠卻笑道:“子明盡管先去厘你的軍務,我與德孺,都不是庸碌之人。”

石越眼睛轉動,含笑問道:“正要請教希道兄治理陜西之道。”

劉庠輕輕吹了吹手中的茶杯,笑道:“陜西民政,其大者有三:水利、淤河、役法。”

“請言其詳。”

“陜西一路幾乎無河害,惟常受旱災與山洪之困。興水利,開通諸諸渠,使其能灌溉關中,一渠之利,不可勝言。秦國富強,因鄭國渠;漢唐關中繁華,亦多賴水利。若能重修水利,恢復漢唐舊觀,關中可再為天府之國,陜北亦不失於富裕。淤河實則也是水利的一部分。淤河為田,既可減少河害,鞏固堤防,又可得良田萬頃。天下之利,莫大於此。然此二者,前人非不知也,實不能為也。為何?症結所在,便在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