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夜之間(第2/4頁)

次日早晨,都頭曹汝騰領著昨天那個報案的老頭兒匆匆奔入縣衙後院,向單知縣稟報了邱氏之死。

單知縣大驚:“什麽,也死了!……怎麽發現的?”

老頭兒叩道:“今天,本是她男人出殯的日子,我等鄰居過去相幫,叫不開門,翻墻進去,就發現了。”

“怎麽死的?”

“不曉得。有人懷疑是服了砒毒。”

“快!”單知縣命曹汝騰道,“令衙內一幹行人速來集合,去現場!”

死者在南門城外十裏的黃泥村,這小村約有二三十戶人家,村前村後都是碎石荒灘,土壤是黃色的,十分貧瘠,房院的圍墻也都是清一色的黃泥墻,墻頭都用葦草遮護。

單知縣一行趕到黃泥村,只見死者家門前早圍了許多鄉親,門是被打開後,又虛掩著的。鄉民們見知縣大人來了,紛紛讓開一條道。袁恭走在最前,推開院門,眾人就跟了進去。院內空無一人,雞還關在圈中,咯咯叫著,啄柵欲出。進到房內,廳中擺著一副正待出葬的棺木。

東面一間是住屋,袁恭撩開一塊遮在門前的青花門簾,就看到邱氏仰臥榻上的屍身了。因死者是個婦人,這次驗屍還帶來了一個坐婆。單知縣命袁恭與坐婆一同進去翻驗屍首。

邱氏雲鬢散亂,衣著不整,一身穿束甚是奇怪。上身是紅色春衫,紅綾抹胸;下身著綠裙、紅內褲和花膝褲;腳上是紅色繡花鞋,鮮艷奪目,儼如新婚裝扮,只少了臉上塗抹胭脂和香粉。坐婆將邱氏衣褲一件件剝了,先看了她的兩乳、陰門、肛門各要害部位,未見異常,而後遮嚴了,與袁恭一道看驗頭頂、顏面、軀幹、四肢各部,由袁恭一一唱報出來,宋慈也一一記了。

這少婦的死,宋慈也很吃驚。這一點,連平日粗心的童宮也感覺到了。因而現在,童宮尤為注意的倒是宋慈,他不時地注意著他所信賴的大人,希望他今日能拿出些有用的主意。這種觀察也使童宮注意到,大人今日記這正背人形圖譜與驗狀之時,有一瞬間微皺起眉頭,這是什麽意思?

袁恭和坐婆很快把屍身看驗完了。袁恭又取一枚銀釵放進邱氏口中,隨後就用榻上的棉被蓋住屍身,從地上拾起破碗走了出來,那碗內尚存少許酒液。

“單大人,這婦人恐怕正是服了砒毒。這碗,恐怕就是調砒霜的碗。我再試試。”袁恭說罷向灶間走去。

此時,童宮注意到宋慈忽然舉頭看了袁恭一眼,那目光很不一般。轉眼間,手腳麻利的袁恭已從灶間出來,一手執碗,一手在碗中拌著一小把米粒,邊拌邊向院中走去,單知縣與縣丞等人也都跟了出去。

宋慈沒有跟出,卻是立即進了邱氏房中。在榻前,他掀開蓋住邱氏屍身的軟被看了一眼,眉頭立刻皺得更緊。略一思忖,他取邱氏項下之枕,翻轉了也看了一下,旋即放回原處,這才出房向院中走去。

經過廳中之時,宋慈看到那副棺木,停了下來,一直注意著宋慈的童宮,仿佛曉得宋慈心思也走到棺木前。宋慈看那棺木,已經上了棺釘,便對童宮輕聲說道:“啟開它!”

童宮拿指在那落有棺釘的四圍猛一發力,只見棺板塌下幾個窟窿。童宮隨即以指捏緊了那釘,只聽得“叭叭叭”一連聲輕響,棺釘已被拽了出來。如此一連拽下幾個大釘,棺木的蓋兒就打開了。宋慈伸過頭去,朝棺內之屍略略一看,隨即一擺手,童宮就放下棺蓋,把那幾枚釘兒也插進去,隨宋慈一同出到院中。

“倒也!倒也!”

只聽袁恭在院中這樣叫道。原來,他早已把那關在柵中的雉雞放出兩只,那雉雞餓了一宿,一經放出便去啄食碗中的米。眼下,這兩只雉雞已立腳不住,在地上撲翅打旋兒……

“再看看那銀釵吧!”袁恭說。

“去取!”單知縣一揮袖。

眾人重新跟入房時,袁恭已取出了少婦口中的銀釵,又泡一盆皂角水,把那銀釵放入皂角水中反復搓洗,洗了一陣,取出來,擦幹了,遞給單知縣道:“單大人,你看!”

只見銀釵一端潔白光亮,一端已呈青黑之色。單知縣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就要說出:“果真是服毒而死!”但他還是抿住了嘴,又把周安平、宋慈等叫到一處,問道:“各位都有什麽看法?”

縣丞、押司沒說什麽,倒是平日裏極少開言的孔目呂貴爾忽然說道:“我總覺得死得蹊蹺。”

“怎麽個蹊蹺,你說。”單知縣望著他。

“這婦人,”呂貴爾說,“昨天死了丈夫,不著素服,怎麽這種嫁人般打扮,只恐與人有奸情。”

單知縣又問:“有奸情又怎樣,接著說。”

“如果有奸情,昨天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