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煙雨蒙兮(第2/3頁)

其聲昂昂,自具一種氣度,不容褻瀆,震得人群啞口無言。

孔蓁眸子微酸,自入歷陽,一路南來,她便受盡士人窺視指點,而今胸中濁氣盡出,朝著無載微微一笑,策馬撞出一條道路,引軍入城。

無載卻回首凝視斜對面漸去漸遠的牛車,神情悠悠,輕聲道:“孔都尉方才所見之人,乃是何人?”

孔蓁道:“華亭侯家姐。”

無載莫名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莞爾笑道:“原是如此,如斯美人,傾國傾城……”

“小娘子,白袍!”柳道另一面,有婢女挑開邊簾,指著城門口嬌呼。

“白……白袍!”

袁女正眷眷的趴於另一邊窗口,百無聊奈的數著蒙蒙細雨中的落絮,聞聽此言,神情驀然一怔,繼而,眸子晶亮,揉身撲至反面,探首一看,見巨槍白騎正欲入城,當即伸足踹簾,“嗖”的一下,竄至車轅,揮手招過牽馬隨從,粉絲履踩著馬蹬,璇身而上,朝著城門追去。

“小,小娘子,且慢些……”婢女方才被她撞翻了,慢慢爬起來,抹著眼角,伸手出窗簾,怯怯的喚。

“駕,駕駕!”

粉紗浮微雨,朱馬飛嬌娥,白騎已入城,一名守衛見來騎兇猛,當即挺戈欲前,焉知,腿上猛地一痛,隨即身子一歪,撞上了墻壁,尚未來得呼痛。“啪”的一聲,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守衛揉著胖乎乎的臉,怯怯的看著城門小校,嘟嚷道:“校,校尉,何,何故……”

“作死!”

城門小校袁仨擒住守衛的衣襟,將其擰起來,雙眼圓瞪,喝道:“汝亦生雙目,何故目不見物?此乃我家小娘子,不得無禮!”

“諾。”守衛瞅了一眼粉紗殘影,低下了頭。

“稍待,且稍待!”袁女正將馬打得瘋快,幸而騎軍居前開道,如若不然,以其騎術,勢必撞人。

“嗯……”孔蓁聞得喚聲,秀眉飛拔,拖著槍,徐徐轉首,待見乃是一名小女郎,心中豁然一松,斜揚長槍,將騎隊定於城東大街。

“白袍來自上蔡乎,白袍來自上蔡乎……”袁女正策馬飛奔,邊奔邊呼,聲音急切。

“上蔡……”

……

上蔡。

“裊裊兮秋風,洞庭波;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鳥何萃兮蘋中,罾木上;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

歌聲微微,輕輕唱響於籬笆墻內外,竹林下,有一方青青葦麻,袁秀時而挽著袖子,露著皓腕采青葦,倏而端著木盆,潑水於菜圃,面上綻著輕微笑容,亦如歌聲,甜而醉人。

小荊奴已不再流鼻涕,面上洗得幹幹凈凈,身前豎插丈二長槍,其人氣定神閑,胸膛徐徐起伏,眼觀鼻、鼻觀心、心觀槍,稍徐,深吸一口氣,目中寒光乍射,踏前一步,反手一撈,已然將長槍斜打。璇即,縱躍起伏,持槍起舞,但見得,槍尖若簇雪,槍影若滾波。

此幕,震魂懾魄,需知其人身高尚不足三尺,竟可舞得數十斤長槍,且揮灑自如,若非目睹,教人如何敢信!

老婦人跪坐於階上制白袍,不時瞥瞥練槍的孫子與忙裏忙外的袁秀,嘴角浮笑,神情滿足,心道:“秀兒乃大家女郎,然,我兒亦不差,現已為都尉,指日定可重振家門!嗯,二人情容於心,卻羞難自語,且待他日,老身當緩緩圖之……”

須臾,小荊奴暴喝一聲,將槍勢徐徐一收,柱槍按腹,側耳一聽,風中傳來絲絲馬蹄聲,神情一喜,笑道:“祖母,阿父歸來矣!”

老婦人聽了一聽,朝著袁秀招了招手,笑道:“秀兒,且來歇會。”

“哎,便來……”袁氏脆脆而應,抹了把額角細汗,端著木盆走過來,偎倚於老婦人身側。

老婦人愛憐的摸了摸她的手,暗覺粗燥不少,嗔道:“秀兒,按上蔡律,家無青壯而從軍者,縣府將著情而補,況且,我等嚼食不多,秀兒勿需過於勞累。”說著,撫了撫袁秀的手背,笑道:“文武想必已然歸來,秀兒且引荊奴前往河西,權作踏遊。”

“哎……”

袁秀巧巧一笑,領著小荊奴推開籬笆墻,走向竹林。小荊奴扛著長槍,昂首挺胸、闊步急行,頗具雄將風範。繞過竹林,即至田埂,綿綿秋風蕩過一望無際的粟海,二人穿行於其中,猶若小黑點。

袁秀探手摸了摸粟粒,甜甜微笑,待至河西橋頭,驀然瞅見一只幹瘦的黑犬急沖沖奔來,小荊奴裂嘴一笑,扛著大槍,揮著手,叫道:“黑奴,黑奴……”

“汪,汪汪……”

黑犬乃袁秀所養,朝著二人撲來,人立而起,將雙爪搭於小荊奴肩上,伸著舌頭亂舔,欲將小荊奴撲倒於地,奈何小荊奴力沉若山,穩絲不動。

跨過小橋即至河西,一入其境,但見營帳連綿十余裏,近幾日,上蔡青壯營聚集於此,汝南諸縣、諸塢陳部曲於此!旌旗連綿,一眼望不到邊,袁秀心思一轉,暗想:“怕是,將有數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