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早春詩語(第2/2頁)

莊院管事,皺眉道:“小娘子心善,然則,去歲便已免卻不少繳糧,而今若是再行放糧,唯恐存糧堪憂。若是今年再逢蝗、雨,恐難以安度……”

橋遊思道:“人失地則亡,族失人則敗。我橋氏人丁單薄,之所以依舊屹立於江左,便在闔族之人齊心攜扶也。災不可預,卻可謹防,暗庫之中,尚有不少財物,理應聚糧。”

莊院管事驚道:“小娘子,暗庫乃我橋氏之根本,豈可……”

“便如此。”

橋遊思看了一眼震驚的管事,淺淺笑道:“人聚,方安,方有一切。只是,需酌類別之,去歲已然大免,若尚有好食惡勞者,當收田重雇。而此,尚請細心斟酌,不可有誤。”

“是,小娘子,小人定將細心核查,不敢懈怠。”

糧田管事領命而去,離院之時,回頭看了看幽靜的小院,心道:“小娘子慈善存懷,心潔若鏡,橋氏有小娘子在,安如磐石矣!”

一個時辰後,各管事陸陸續續出院。

橋遊思捏起小拳頭,捶了捶兩肩,身後侍著的兩名女婢趕緊迎上來,替小娘子捏著肩頭,下手極輕,小娘子身子弱,就像水玉做的一般,她們不敢太過用力,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把小娘子捏疼了。

“小娘子,有帖……”

這時,晴焉走進室中,手裏捧著鵝黃書帖。

……

“唳,唳……”

潭草青青,一群群幼鶴在潭中奔來竄去,時爾洗羽,倏爾又將長長的脖子紮入水草中,尋找著水中的殼、螺。

陸舒窈正在潭邊描畫,眯著眼睛,鼻子微皺,神情極其專注。

稍遠處,小靜言捉著青虹劍舞得虎虎生風,嚇得女婢們躲得遠遠的。必須得躲,因為她們的小郎君劍術不佳,青虹劍時常會脫手而飛。若是一個不留神,保不準便是鼻青臉腫。

“霍霍霍……哈……”

小靜言舞劍完畢,反劍豎在眼前,引導著氣、徐徐入懷,又朝著寶劍哈了一口氣,倒提著劍飛快走向陸舒窈,邊走邊道:“阿姐,畫好了麽?”

陸舒窈抹了一把額間的細汗,接過抹勺遞來的絲帕,擦了擦手,端祥著畫,笑道:“嗯,相較去年,似有增漲。”

抹勺笑道:“是呢,待劉郎君歸來,看後定然歡喜。”

抹勺因偷偷陪著陸舒窈私見劉濃之故,曾被陸氏責罰,有一段時間去廚房做了小婢。而自從去年底,陸舒窈以待嫁之身搬來華亭別莊,抹勺便獲得了自由,再次跟在了小娘子身邊。

能陪著小娘子,抹勺開心之極,看了看畫,又問道:“小娘子,咱們請帖都寄出去了,她們會來嗎?”

聞言,陸舒窈兩把小梳子唰了一唰,淡聲道:“定然會來。”

按習俗,江左世家女兒出嫁之前,有一場盛大的詩語會。這幾日,陸舒窈的蝴蝶帖四下亂飛,分別寄給了吳縣顧氏、橋氏、以及一些吳郡士族的知名女子。

小靜言撅嘴道:“若是不來呢?聽聞,妙音驕傲得緊,而那清絕亦是難得一見!”

陸舒窈看了一眼小靜言,軟聲道:“若是不來,只好,只好命靜言去請。”

“阿姐,此事靜言不曾聽聞,靜言告辭!”小靜言眉梢一揚,轉身便走。

陸舒窈淡聲道:“不曾聽聞,倒也甚好。”轉過頭,對抹勺道:“抹勺,且去把金絲鶯兒尋回來,它在別地,定然住得不習慣。”

抹勺格格一笑,萬福道:“是,小娘子。”

小靜言腳步驀然一頓,回過頭來時,已是愁眉苦臉,可憐兮兮地道:“阿姐,金絲鶯兒已歸靜言,豈有送出再收回之理?”說著,眼睛骨嚕嚕一轉,也不知想到甚,嘴巴一翹,快步而回,神神秘秘的道:“阿姐,且思思,興許尚有遺漏!”

“遺漏……”陸舒窈眯著彎彎的眉,心道:然也,應當好好思思,興許尚有遺漏……

……

草長鶯飛,衰柳復新。

至吳縣的官道上行著幾輛華麗的牛車,袁女皇坐在首車中,看著簾外的青山秀水,輕聲喃道:“吳越山水便若古之西子,一年四季,皆不同矣。”

“女正早言,初春之吳,定然美極,阿姐猶且不信!現下,若何?”

袁女正從後車的邊簾冒出個頭,伸手一揮,捉住一瓣隨風漫漫飄來的桃花,置於鼻下一嗅,臉上笑顏層層綻開,自從美鶴離開江南,她便一直揣度著阿姐踏遊,踏出了建康城,渡過了丹陽水,終於乘著牛車來到了吳郡,華亭鶴唳,不遠也,理當去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