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苦命人

第七章苦命人

就在西門慶等三人喝著十年陳釀時,前街不知名的小酒館裏,武大郎和鄆哥面對面坐在快散架的小桌子旁,桌上一盤花生米,一盤五香胡豆,就是他們的下酒菜,而喝得也是最便宜的村釀。

武大郎自顧自先舉起粗陶大碗悶了一口:“兄弟,哥哥來這清河縣,沒幾個能說上話的,哥哥這命,苦啊...”

話還沒說完,武大郎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鄆哥趕緊勸道:“哥哥,有啥過不去的事情,和兄弟說說?自己一個人喝悶酒可不行。”

武大郎用臟乎乎的袖子擦了擦熱淚,嘆了口氣,用自嘲的口氣說道:“兄弟,別人都說六娘嫁給了俺這三寸丁,那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一塊好肉掉在了狗嘴裏,哪裏知道這鮮花是別人硬生生的塞給俺的。”

“哥哥,此話怎麽講?哥哥幾年前搬到這清河縣,不就已經和六娘成親了麽?”鄆哥不過十四歲上下,沒怎麽喝過酒,只是淺淺的抿了一酒,不解道。

“唉,兄弟!你也知道俺原先是在景陽岡那邊的陽谷縣住,沒想到二郎出了事情跑路,只好一個人以賣炊餅為生,混口飯吃。哪知那一rì在街頭做生意,竟被陽谷縣的張大戶叫了去,說是看我孤單可憐,要給我說門親事...”

“這等天下掉餡餅的好事情,哥哥如何說的這般淒慘?”說到這裏,鄆哥當然也知道這門親事說的就是潘金蓮潘六娘,偷偷咽了口口水,只覺下身一股邪火串上來,趕緊喝了口酒壓壓。自己從第一次看見潘金蓮起,早就不能自拔,那胸,那身段,不知道在夢裏面幻想了多少回。

這武大郎,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武大郎全然看不出鄆哥滿臉的羨慕之意,又悶了口酒,愁得臉上褶子更多了幾分:“餡餅?哪有這種好事?這婦人一長成,張大戶整天轉悠著要下手收了她,被自己老婆察覺了,就要剝了她的頭面,趕她出門!”

“啊...”鄆哥嘴張得能塞整個炊餅進去。

“那張大戶肉疼的很,和自己老婆商量了半天,他老婆哪裏肯讓潘金蓮在張府半rì?這才故意從街上拉了俺進府,貼了二十貫嫁妝,把潘金蓮硬塞了過來...”武大郎苦著一張臉,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裏擠出這些話來,鄆哥聽得吃驚不小,無言以對。

“哥哥本來身有殘疾,讓人恥笑,本想著能有個媳婦傳宗接代,也就不在乎了,沒想到就這樣還是不太平,每次一要出門賣炊餅,老是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門口晃蕩,這才幹脆搬來清河縣居住。”

武大郎說到這裏,一口氣幹了碗中的酒,把粗陶大碗往桌上一丟:“這太平rì子沒過多久,你看看今天,這就和西門慶勾搭上了!還有那個王婆,活活一個馬泊六!”

鄆哥陪著笑替武大郎斟滿了酒:“大郎哥哥,莫怪兄弟講的難聽,這西門大官人可和知縣走得近,哥哥莫要沖動,還是等二郎哥哥再做商議。二郎哥哥能力斃猛虎,就算是知縣也要另眼看待的。”

武大郎長嘆一口氣道:“兄弟!這些道理俺都知道,只是這口惡氣實在難咽,你看那婦人今rì不依不饒,明rì還要拉我去西門府上道歉!你說這世上哪有拉自己男人給jiān夫道歉的?這口氣怎麽能忍!”

“這個...”鄆哥遲疑道:“哥哥請聽我一聲勸,這西門慶咱們惹不起,可躲得起,大不了從明rì開始,把炊餅攤子停了,把自家大門反鎖,不讓嫂子出去就是。”

“不行!天天對著那個yín婦,滿腦子都是她偷男人的勾當,沒等我兄弟回來,俺就要先瘋了不可!”武大郎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今天把兄弟你叫出來,其實是有一件事情要兄弟幫忙,就是不知道兄弟你願意不願意?”

鄆哥聽這話,喝了一大口酒,趁著酒意拍了拍還沒長結實的胸脯:“哥哥有話,但講無妨!只要兄弟我做得到的,絕無二話!”

“好!”武大郎奮力一拍,震得桌子直晃悠:“兄弟,幹了這碗酒再說!”

“好!”

兩只空碗重新落在了桌上,武大郎道:“兄弟,俺也知道你經常去西門府上買些瓜果,熟門熟路,也結識幾個下人,從明天開始,你幫哥哥我盯著西門府的大門,只要西門慶那jiān夫出門,你就來十字路口找我,俺要捉jiān!”

“呃...”雖然剛才鄆哥表現得很到位,就差點和武大郎結成異xìng兄弟了,但老實說來,西門慶乃是自己的一大金主,自己那些個瓜果梨桃,就是往西門府上送的,這才勉強養活自己家中的老娘,若是這樣得罪了西門慶,自己吃罪不小不說,還要斷了生路。

看著鄆哥面露難sè,武大郎也能猜中幾分,擡手提鄆哥倒了一碗酒:“在二郎回來之前,哥哥也不求能把那西門慶怎麽樣,只是好歹嚇他們一嚇,讓那婦人收斂一些。如果兄弟實在難做,那這些話就當哥哥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