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隔墻有耳

薄暮的海上陰沉沉的,海水也不是蔚藍色的了,成了墨綠色,好象周宣畫畫使用的顏料。

清樂公主手撐著船舷厚木,望著周宣乘坐四輪木舟向“順濟號”駛去,那三十二只木槳輪番劃動,細雨蒙蒙中,船去如飛。

宮娥芳茶撐著一把淺色的油紙傘為公主遮雨,風驟緊,手沒握住,那柄油紙傘忽喇喇飛起,飄飄蕩蕩,竟是追周宣的木舟去了,直飄出數十丈。

清樂公主連聲道:“飄——飄——飄——”,給那把傘鼓勁。

風突然一滯,素馨花一般的紙傘就掉落海裏,傘柄朝天。

清樂公主“哼”了一聲,也不去避雨,看著周宣的木舟靠近“順濟號”大船,大船垂下吊籃,把周宣三人吊了上去。

芳茶央求道:“公主,回艙去吧,這雨越下越大了,郡公都已經到那邊船上了,不用看了吧。”

清樂公主怏怏地往艙室走,周宣不在船上,好象整個大船都空蕩蕩起來。

回到書房,清樂公主看著那幅畫了一小半的畫像,大致輪廓已成,頭發位置都勾勒出來,不禁癡癡出神,想著方才與宣表兄的擁抱,宣表兄那一雙有力的大手扣在她圓臀上,那種感覺——那種感覺——

清樂公主無法描述,反正當時覺得渾身戰栗,魂兒都沒了似的,這可不是害怕,而是從未有過的奇妙的暢快,可是宣表兄起先很色的樣子,怎麽突然就推開我了,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清樂公主記不起她當時說了些什麽,意亂情迷的完全是隨口呢喃,好象是說要嫁給宣表兄。

清樂公主想不明白,便獨自到金色大廳一個人跳舞,做出摟抱的姿勢旋轉著,打心眼裏往外笑——

哦,這唐國公主思春了!

……

周宣下船時,靈飛寶船一個艙室木窗打開,雲阿監和一個黃胡須的金吾衛立在窗前看著周宣離去,聽到了清樂公主的嬌聲呼叫。

雲阿監道:“符衛,你說怎麽辦?我一女流之輩只能起個探聽窺視的用處,真正行事還是你,你可是景王的親信。”

黃須兒符衛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嘖嘖道:“原來周宣真和公主有勾搭啊,這送婚使做得好,白天送婚使,夜裏駙馬爺——”

雲阿監倒沒有故意歪曲事實,糾正說:“周郡公並未與公主同宿。”

符衛道:“哦,周宣喜歡白日宣淫,這小子真是春風得意呀,這次得意過了頭,竟敢染指南漢太子妃,活得不耐煩了。”

雲阿監問:“符衛,你有何辦法對付周郡公?”

“別周郡公、周郡公的!”符衛低喝道:“姓周的小子這次死定了,景王總算可以出一口惡氣了!”

“怎麽死定了?”雲阿監問。

符衛陰陰一笑:“讓南漢太子知道這事不就成了!周宣正好去了那邊,劉守素甕中捉鱉,砍他腦袋,這叫借刀殺人。”

雲阿監忙道:“這可不行,這會連累到公主的。”

符衛道:“劉守素不敢對公主怎麽樣?唐國公主和親固然是迫於吳越和北宋的壓力,但南漢也是有求於唐國的,為了對付勢力強大的張聖,劉守素不敢對公主怎麽樣,吃個啞巴虧,但對周宣,劉守素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說到這裏,符衛冷笑一聲,接著道:“估計劉守素也不會明目張膽殺死周宣,會制造一個意外死亡,諸如不慎溺水身亡,哈哈,這茫茫大海,溺水是最正常不過的——雲阿監你看著吧,明日一早那邊船上就會派人來向公主稟報,說送婚使周郡公不幸夜裏飲酒過度,不慎失足落海,連屍體都找不到的,傷哉周郡公,嗚呼尚饗,哈哈!”

雲阿監稍微有點不忍,周郡公平時為人不錯啊,不過想想景王殿下可是許諾給她侄兒不低於七品的官職的,而且周郡公竟敢和公主赤身露體單獨相處,律法也不容啊,死罪也應該,便道:“那你準備怎麽將此事報知南漢太子?”

符衛沉吟道:“這卻是有點麻煩,明著去報信肯定不行,說不定劉守素惱羞成怒先把我給砍了,應該讓劉守素自己來發現周宣與公主的奸情——”

雲阿監蹙眉道:“南漢太子又不到這船上來,如何能發現周宣與公主有私情?就算南漢太子來了,以周宣的圓滑,豈會讓他看出破綻!”

此時周宣已乘木舟靠近“順濟號”,這邊船頭飄下的那柄紙傘落入海裏,符衛看著那柄浸在海水裏紙傘,眼睛突然一亮,說道:“有了!”

雲阿監忙問:“有何計策,說出來聽聽,事關重大,一定要慎重,莫要引火燒身。”

符衛道:“劉守素不是每日都要給公主送食物來嗎,就借那個機會,到時大船上會不偏不倚掉下一樣東西在那四輪舟上,南漢人拾到自會去稟報他們太子,雲阿監,此計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