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七夕射月(第2/3頁)

“娘親,我要看,我要看——”小伯真在後面拽著母親的裙裳,身子一跳跳的,他也要看窗外風景,忽覺身子一輕,被人淩空舉起,扭過小腦袋一看,喜道:“是爹爹。”

陳操之將小伯真抱在懷裏,與陸葳蕤並肩看窗外河水,夕陽殘照,流水碎金,晚風拂樹,暑氣漸消——

往日愛戀並非流年舊事,一逝不回,那值得珍惜的人依然在身畔。

……

七月初三,陳操之一行四百余人至晉陵,在顧氏莊園歇了兩日,初六日至太湖東岸,分乘三艘大船橫越太湖——

七月初七夜,大船在平靜的湖面上緩緩行駛,一彎新月掛在天心,浩瀚蒼穹星辰璀璨,湖上風來,秋涼先至,陳氏女眷都在船艉忙著祭拜天孫娘娘,陳操之和陳尚、冉盛在一邊微笑旁觀,風致楚楚的潤兒過來施禮道:“三位叔父,這可是女兒家拜禱乞巧,不許男子旁聽,否則天孫娘娘不予庇佑。”

陳操之、陳尚哈哈大笑,陳尚笑問:“潤兒可是拜禱天孫娘娘求姻緣?”

潤兒嬌嗔道:“三叔父,拜禱什麽事不能事先說出來的!”又補充了一句:“所幸我並非求那個。”

陳尚、陳操之笑著走開去左舷,冉盛心卻是沉甸甸,方才潤兒稱呼三位叔父可是把他也包括在內了,他是潤兒的叔父,這讓他怎麽向潤兒開口表白!

冉盛目視沉沉湖水,心道:“若是當初阿兄不讓我歸依陳氏宗族豈不是好?”搖了搖頭,又想:“當時年幼,未預料到會有今日之事,而且我既不能奉祖宗姓氏,陳氏於我有大恩,那就只有姓陳,再冒他姓實為不孝,各姓譜牒具在,不是想冒什麽姓就能冒什麽姓的,也只有錢唐陳氏肯為我一力遮掩。”

冉盛徘徊久之,忽去艙中取他的五石弓來,側身西望,引弓射月,弓弦“錚”的一聲震響,那支箭筆直朝天際新月激射而上——

身後的黃小統咋舌道:“小盛將軍要把月亮給射下來啊!”

冉盛目力極佳,雖在夜裏,也能清楚地看到那支箭升上數十丈空中,便呈弧形落下,落水無聲無息,不起半點波瀾。

……

謝道韞多年未向天孫娘娘乞巧,自去年始祭拜祝禱,那時小菲予還在她腹中,求平安分娩,今年則是求小菲予平安長大,乞巧畢,將瓜果等祭品分給婢仆舟人食之——

次日舍舟登岸,繼續乘車馬陸行,午後天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謝道韞從車窗裏招手,馬車停下,陳操之便上了謝道韞的馬車,見小菲予抱在因風懷裏,甜甜地睡著,額角上細細的小痱子淺淡下去,說道:“這場秋雨一下,天氣就會涼爽一些了,小菲予怕熱——”

謝道韞笑眯眯看著陳操之,問道:“陳郎大約何時能回冀州?”

陳操之笑道:“年前總要趕回去,怎麽了,阿元還想回冀州當我的佐吏?我也真的需要你相助。”

謝道韞側頭憐愛地看了一眼小菲予,說道:“後年吧,待小菲予斷了乳、長大一些,我才能脫開身。”

正說著,小菲予醒來了,吧嗒了幾下小嘴,哇哇哭起來,她餓了——

“啊呀娘子,菲予小娘子要吃乳了。”因風趕緊將小菲予遞給謝道韞。

謝道韞看了陳操之一眼,臉一紅,有些遲疑,只嗚拍著小菲予,不肯解衣。

因風“格”的一笑,讓車夫停車,她下去了,與柳絮她們同車去。

陳操之低笑道:“趕緊喂乳,菲予哭得傷心啊。”

謝道韞伸右手修長食指,虛點了一下陳操之,眼眸一橫,這才微微側過身給小菲予喂乳——

嗯,看著大才女撩衣喂乳,真是妙趣橫生,陳操之感嘆道:“阿元瘦弱,我原擔心你奶水不夠小菲予吃,想著另覓乳母呢,未想你味濃量足,把小菲予喂得又白又胖,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謝道韞“嗤”的一笑,岔開話題道:“陳郎,那李靜姝想讓桓玄與我家芳予聯姻,只恐麻煩不小。”

陳操之道:“只是空頭允諾,到底要不要這門親事,以後再看,難道還反悔不得了嗎!”記起王珣之事,便對謝道韞說了。

謝道韞道:“王元琳才智高華,但太過傲氣,不過名門子弟大都如此,劉尚值他們以前不也說我和幼度傲慢嗎。”

陳操之一笑,說道:“王元琳對潤兒甚是用心,但卻沒有機會向你我那樣有長期交往的機會,我亦不知道此事能偕否?而小盛,恐怕是與潤兒無緣了。”

謝道韞想著自己與陳操之相知相戀的往事,微笑道:“涇河公孫樹下那樣的豎笛曲,人世間哪能時時得聞。”又道:“小盛只有另覓良配了。”

陳操之輕嘆一聲,轉而道:“三年前我與安石、祖言公說了三姓聯合往信安、邵武開荒辟地之事,前日又再說起,明年應該可以實施了,我自鄴城帶回的五萬金,有三個用途,其一就是用於募集人手、組建私兵南下開荒;其二是用於水利通航,我想打通錢唐至京口的水道,這樣既便於灌溉,長江的航船也可以直達錢唐;其三是在明聖湖東面的海岸建一個海港,造巨舟通海運,這亦是為家族後路計,狡兔三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