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 趨利避害(第2/2頁)

陳操之叩拜於地,請桓公萬勿重責世子,不然他心下不安——

臨近午時,桓熙被甲士秘密帶回,他已知事敗,面如死灰,跪在父親桓溫面前垂頭不語,任憑桓溫問他什麽,只是不答。

桓溫越看這個兒子越惱,苦心栽培多年,卻是這般朽木不可雕,他桓溫就是建國稱帝,也會二世而亡,喝命左右,重責桓熙三十軍杖——

陳操之為桓熙求情,請求桓溫輕了此事,不然傳揚出去,對諸方皆不利。

桓熙聽得陳操之為他求情,心裏的悲憤難以言說,當堂大哭起來——

桓溫羞慚不已,有這樣的兒子,顏面無光啊,命左右將桓熙帶下去監禁起來,然後對陳操之等人搖頭道:“家門不幸,生此逆子,老夫愧甚。”

陳操之安慰道:“以堯之聖賢,猶有丹朱之不肖,明公莫要傷懷。”

桓溫氣急攻心,頭暈目眩,無心與陳操之等人多說,只是道:“陳掾照常啟程吧,我命一千甲士護送。”

陳操之連稱不敢,肅然退出,匆匆用罷午飯之後,與顧愷之、袁宏、王珣、慕容令等人殷殷道別,王珣比顧愷之還熱情,直送至白苧山外,臨別時與陳操之低語道:“陳刺史,在下曾托人向令侄女求親,但回復說此事需陳刺史決定,若不是托詞,在下就在此腆顏問陳刺史一聲,不知以珣之人品能做陳門之婿否?在下知陳刺史侄女貌美才高,若有任何考驗,在下都願接受,無論玄談、書法、詩文皆可。”

陳操之看著身材有些短小的王珣一臉殷切的樣子,微笑問:“王主簿何以得知我侄女才高貌美?”

王珣略顯愧色道:“聞名久矣,去年建康三月三上巳節,珣曾在清溪河畔,見過令侄女一面,驚為天人,至此念念不忘。”

陳操之一笑,說道:“九月間我從錢唐回建康,王主簿可以來寒舍一晤。”拱手而別。

六日後,陳操之一行回到建康城,姑孰西府發生的那一場未遂之亂雖然被桓溫嚴令外傳,但畢竟知情者甚眾,難掩眾口,陳操之還未回到建康城,那流言已遍及朝野——

皇帝司馬昱待陳操之入城,便即傳見,詢問姑孰之事,陳操之稟報說他向桓大司馬請求回江東任職,桓大司馬未置可否——

司馬昱聽桓溫並未答應陳操之回江東,略略寬心,便問流言之事?

既然皇帝問起,而且此事建康早已傳開,陳操之還有什麽好隱瞞的,當即一一細稟。

皇帝司馬昱道:“天幸賓徒侯父子忠義,不然陳掾危矣。”

陳操之唯唯。

陳操之辭出後,司馬昱急召王彪之、謝安入議事,王彪之道:“桓伯道行事如此荒唐,不但南郡公世子做不得,即是豫州刺史也要另擇賢明。”

謝安道:“此事議論洶洶,桓公必有耳聞,定有表章向朝廷說明此事,且拭目以待。”

司馬昱心下甚悅,此事對龍亢桓氏的聲譽是一個重大打擊,桓溫篡位的勢頭要緩一緩了。

……

慕容欽忱這幾日一直住在新興侯府,這日傍晚,陳操之來接她回秦淮河畔陳宅,後日也就是六月初十,陳操之將與嫂子丁幼微還有陸、謝妻兒一道回錢唐省親祭祖——

慕容欽忱也已知道陳操之在姑孰差點被桓熙所害之事,很是後怕,又知是其叔父慕容垂救了陳操之,頗感欣喜。

這其中真正的隱秘,只有謝道韞猜得到,陳操之也只會對謝道韞不作隱瞞,至於嫂子丁幼微和妻子陸葳蕤,陳操之不想讓她們過於擔心——

六月初十,陳操之一行離開建康回錢唐,車馬塞途、扈從如雲,陳操之從鄴城帶回來的六萬斤黃金除留下一萬斤在建康之外,其余五萬斤以四十輛雙轅馬車運回錢唐,這筆巨資將有大用——

就在陳操之離開建康的次日,桓溫的奏章送至建康尚書台,奏免桓熙豫州刺史之職,舉薦歷陽太守桓伊為豫州刺史,桓伊並非龍亢桓氏,但與桓溫亦是遠房宗親,桓伊政聲甚佳,以桓伊為豫州刺史,朝廷亦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