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我亦熱血(第2/2頁)

這黃河先前風平浪靜,似是人畜無害,此時借風勢,濁浪排空,惡相盡顯,也只有這種載重萬斛的樓船才敢夜渡,而且對岸這一段沒有峭壁巨巖,不然還是非常危險的,但行軍就是要冒險而上,哪裏等得天時地利盡得才從容進軍!

陳操之、冉盛一行渾身濕淋淋上得對岸,樓船往回駛時,吃不住風勢,往下遊漂下十余裏,南岸還有五千軍士一時間是過不來了——

天色微明,雨勢稍小,陳操之命軍士食用隨身帶著的面餅,稍事休整,準備奇襲十五裏外的溫縣,隨軍的黃小統放出“戾天”、“扶搖”二雕哨探,原是例行公事,不料一刻鐘後,“戾天”飛回盤旋唳叫,而“扶搖”未回,這表明二雕發現了黑盔黑甲的燕軍,“戾天”飛回報信,“扶搖”原地監視,從“戾天”飛回的方向來看,燕軍在正東方——

陳操之心頭大震,這是哪裏來的燕軍?慕容臧的大軍?

陳操之心裏雖然驚駭,面上神色不動,命斥候速沿河東下哨探,一面令軍士將兩百輛兵車驅至距河岸百步處以弧形排列,與河岸呈半月形狀,每輛戰車配備七名持馬槊和兵杖的勁卒,又有五名持大盾的步卒保護戰車和持槊軍士,一千名強弩手隱蔽戰車後,更以布幔將戰車遮擋,讓敵軍不明究竟,五百名快刀手防備敵人突破——

這個大型的卻月陣剛布列完畢,雨也停了,天空迅速明朗起來,派去的斥候兵面無人色地縱馬奔回,後肩還中了一箭,大叫道:“陳司馬,有大批燕騎正巡河而來,現在正加速往這邊疾奔。”

陳操之問:“約有多少人?”

斥候兵都是經驗豐富的老軍,可根據陣形間隔、蹄聲的輕重大致估摸出敵軍數量,當下答道:“有輕騎還有重騎,總數應不下於五千人。”

陳操之心一陣抽緊,五千重騎兵必有上萬步卒配合行動,己方只有不到五千人,雖有一千重騎兵,但戰馬尚未全部運過來,一千重騎兵也無法對抗敵騎三千,燕軍何以料到他會在此時渡河?

這時已無暇去想這些事,都已經可以感覺到燕軍鐵騎奔騰時地面的震顫,陳操之高聲道:“吾屬並家皆在江南,此為黃河北岸,去家萬裏,南岸舟楫隨水流去,想要撤回已無可能,今進戰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骨不返,無它路矣,卿等勉之!”

眾將士齊聲大呼:“願隨將軍誓死破敵。”

黑壓壓的燕軍鐵騎潮水般湧來,洶湧不絕,這何止三千騎,足有萬騎,重騎兵就不下五千,而且後邊的步卒正源源不斷地奔來——

燕軍主將慕容廟見果然有晉軍乘雨夜偷渡,恰被堵截在河邊,大喜,喝道:“沖鋒,將這吳寇盡殲於此,一掃我大燕軍隊在河南的頹勢!”

慕容廟仗著燕軍兵力優勢,大軍呈扇形散開,對晉軍的弧形卻月陣發動全面進攻,以甲騎具裝的重騎兵沖鋒,要一舉沖進晉軍戰陣,踐踏屠殺——

陳操之立於河岸高處,豎一白旄大旗,見敵近迫近百步之內,即指揮弩手射擊,這種勁弩可射穿重甲,第一輪勁射,便有燕軍數百騎中箭翻倒,因地形逼狹,後面的燕騎便不好沖鋒——

慕容廟便命兩名步卒跟在一名騎兵後面向晉軍陣地沖鋒,那步卒執盾牌沖至晉軍戰車屏障前,布幔中陡然一槊挺出,登時刺穿斃命,不到半個時辰,卻月陣前堆起一道燕軍的屍墻——

慕容廟暴怒,集中弓弩手朝晉軍猛射,晉軍亦多有傷亡,慕容廟再命重騎兵前仆後繼沖擊卻月陣東南一側,誓要撕開晉軍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