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婚姻如戰場(第2/2頁)

皇帝司馬昱又為難了,左右夫人雖然地位相等,但還是有一些尊卑之分的,謝安雖然說得淡然超然,但陳郡謝氏肯定是不甘心居吳郡陸氏之下的,司馬昱道:“兩漢尊右而卑左,故謂貶秩位為左遷,居高位為右職。然日月西移,天道尚左,本朝則文官尊左、武將尊右,左右夫人當依文官以左為尊乎?”

謝安應了一聲:“陛下所言極是。”

司馬昱問:“謝侍中侄女與陸尚書女孰長?”

謝安道:“臣侄女今年虛度二十有一。”話說出口,心裏一嘆,阿元都二十一歲了,別個女郎二十一歲都兒女繞膝了,這個陳操之耽誤人啊。

陸納稟道:“臣女今年二十歲。”

皇帝司馬昱躊躇難決,若依年齡來定,當以謝氏女為左夫人,但陸氏女明顯與陳操之相戀在先,崇德太後也憐惜陸氏女,而若以陸氏女為左,謝氏女年長反居卑位,謝安面子亦不好看,這實在讓優柔寡斷的皇帝司馬昱左右為難。

謝安方才已經說過任憑陸納選擇左右,正因為如此陸納反而不便選擇了,選左顯得沒雅量,選右自是不甘心,所以兩個人都默不作聲。

皇帝司馬昱難以決斷,便道:“兩位各回衙署去,速速表奏呈上,左右夫人就由崇德太後決定吧。”

謝安、陸納一齊躬身稱是,退出太極殿西堂。

皇帝司馬昱坐在禦床上發笑,招手讓陳尚近前,問:“汝弟何在?倒讓朕替他煩惱。”

陳尚道:“稟陛下,臣弟操之早間說要去陸尚書府上拜訪,此時應在陸府,陛下要宣他進宮嗎?”

皇帝司馬昱搖頭道:“不必了,明日崇德太後會宣他與陸、謝二女覲見。”心裏道:“陳操之雙娶陸、謝二女的消息傳出,必定轟動建康城,桓溫又會如何反應?”

……

這些日子因為盧竦入宮案桓溫提兵入都,陳操之甚是忙碌,來陸府探望一般都是傍晚,今日來得如此之早,陸夫人張文紈微感訝異,她剛給七個月大的小道輔喂乳,得到稟報,便命保母將小道輔抱走,她則整理裙裳,與陸葳蕤一起等待陳操之到來——

等了一會,還未見陳操之進百花草堂,陸夫人張文紈笑道:“陳操之今日似乎行路遲遲,葳蕤猜他有何難決之事?”

陸夫人張文紈這樣問不是無緣無故的,她對陳操之醫治謝道韞之病心有芥蒂,她倒不是巴不得謝道韞一命嗚呼,但人總有私心,謝道韞在陳操之的精心醫治下病情大有起色,坊間對謝道韞與陳操之的戀情也是越傳越烈,建康士庶都很好奇,不知陳操之將在陸氏女和謝氏女之間如何選擇,無論選擇哪一方,必定是一場風波,陳操之不是開罪陸氏就是開罪謝氏,對此,陸夫人張文紈也頗憂慮,她曾向夫君陸納建議盡快與陳操之議定婚事,但陸納卻說兄長陸始尚在都中,這樣就與陳操之議婚太駁兄長的面子,而且這事還得與族中長輩商議一下,如此急不可待反讓人笑話,說我陸氏女郎急著嫁陳操之,如此則風議不美——

陸葳蕤坐在小軒窗下,手裏握著的是陳操之寫的那卷日記,字裏行間都能讀出遠行在外的陳操之對她的思念,她追憶起彼時她亦思念陳操之,那種心靈契合的感覺讓她甜蜜至極,這時聽到繼母張文紈這麽問,便放下手中日記書冊,答道:“應是為了謝家姐姐的事。”

陸夫人張文紈驚奇地看了陸葳蕤一眼,既驚奇葳蕤的敏銳,也詫異其平靜,乃問:“葳蕤,你如何看待陳操之與謝家娘子的事?”

陸葳蕤含笑道:“娘親,那只是陳郎君與謝家娘子的事,我只管陳郎君與我的事。”

陸夫人張文紈不大明白,這時聽得腳步聲響,有小婢報,陳郎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