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 雨夜病榻(第2/2頁)

陸納夫婦走後,書房裏侍候的小僮也退出去了,室內只有陳操之和陸葳蕤,但二人也只是執手細語而已。

陸葳蕤向陳操之細說了那日去烏衣巷探望謝道韞的經過,說到她心情激蕩之下說讓謝道韞嫁給陳操之的事——

陳操之伸指在陸葳蕤嬌嫩的唇上輕輕捺了一下,意含責備道:“怎麽說這個話,就算你二伯父不準許,我也一定要娶你。”頓了頓,低聲道:“我們可是有夫妻之實的。”

陸葳蕤臉燙得不行,低聲道:“陳郎,我知道我說錯話了,我是要嫁陳郎的。但是請陳郎一定治好謝家姐姐的病,不知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只有陳郎能治好謝家姐姐的病,治好了我才安心。”

陳操之輕嘆一聲,說道:“葳蕤,你若心裏有委屈就對我說,我不願意你克制自己,顯得很大度的樣子。”

陸葳蕤雙眸亮晶晶地望著陳操之,道:“我是真心這麽想的,我自幼不知道嫉妒是什麽滋味,也許是從來沒有人和我爭過什麽東西吧。我也不願意與人爭,那謝家姐姐也沒有要把陳郎從我這裏奪去呀,若謝家姐姐一病不起,那倒是真的把陳郎的心永遠的帶走了。”

陳操之微笑起來,凝視著陸葳蕤,忽然捧住她的臉,吻了上去,這個讓他愛得心疼的女郎啊,既純真又敏感,既善良又聰慧——

離開陸府時,陳操之請板栗幫他在裏坊間追查一下有關燕國清河公主要嫁他的傳言是從哪裏流布出來的,沒想到板栗當時就答道:“是那些鮮卑人自己說的啊。”

“啊!”陳操之失笑,心下一寬,原來如此,倒是他多疑了。

……

燕國使臣皇甫真既與晉國達成了盟約,便急著要回鄴都復命,當然,也不能太急,那樣太沒有風度,所以九月十三這日,皇甫真由陳操之陪同登直瀆山燕子磯,看大江東去,心裏想的是有朝一日他大燕鐵騎要投鞭斷江流、立馬直瀆山——

從直瀆山回來,天又下起了小雨,因為下雨,天黑得早,陳操之與冉盛、沈赤黔數人回到顧府,就見兩個顧府仆役提著油紙燈籠在門前張望,見到陳操之,連聲道:“陳郎君回來了,陳郎君回來了。”就見謝韶沖了出來,說其姊謝道韞這一日什麽都吃不下,夜裏食了半碗豆粥都吐了,說胸口燒灼得難受——

陳操之下了牛車,命人牽來黑駿馬,只戴了一頂圓笠,打馬往烏衣巷馳去,冉盛、謝韶等人趕緊跟上。

柳絮在謝府門房廊下焦急地等著,見陳操之衣衫盡濕地趕來,趕緊領著陳操之去薔薇小院,一邊說道韞娘子的病情,說昨日就已經覺得不適,卻是強忍著——

來到薔薇小院,謝安、謝萬及夫人都在那裏,陳操之匆匆一揖,取布巾拭幹雙手雨水,便入謝道韞臥室——

謝道韞靠坐在三面圍屏的大床上,月白色床帷兩邊挽起,幾個婢女神色淒惶地侍立一邊——

謝道韞終於無力束發換裝來見陳操之了,她頭發挽成一束披垂在身後,臉色異常蒼白,見陳操之突然進來,吃了一驚,原本靠坐著,立即挺腰坐直,叫了一聲:“子重——”

陳操之沒有說話,點頭致意,搓了搓手,即為謝道韞搭脈,原擔心自己被冷雨淋濕的手會涼到謝道韞,沒想到她的手腕比他的手指還涼!

謝道韞一動不敢動,垂眼下視,見陳操之秋衫盡濕,忽有一滴水珠落在她手背上,慢慢擡眼看去,卻是陳操之的一縷鬢發在滴水——

謝道韞張口欲言,陳操之以目光制止她說話,換一只手切脈,半晌,方問服藥情況,謝道韞道:“就是胸口不適,不思飲食。”

陳操之明白這是因為先前那個針對肺結核的藥方的藥性頗為霸道,謝道韞身子過於虛弱,承受不住,但這樣如何是好?

陳操之思忖再三,改換藥方,以補益為主,這是把謝道韞當慢性肺炎為來治,只有這樣嘗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