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一石幾鳥?(第2/2頁)

桓溫寵妾李靜姝從素帷小門外裊裊婷婷走進來,她聽到了桓溫盛贊陳操之的那句話,卻故意問:“將軍來回踱步,不知有何難決之事?”

桓溫心情甚好,坐回案前,示意李靜姝坐在他旁邊,命侍女取酒來,要李靜姝陪他飲酒,一杯下肚,這才笑道:“陳子重,奇才也。真不負我之賞識,此番出使長安,立下大功。”

李靜靜美眸流盼,問:“陳師出使歸來了嗎?”

桓溫道:“方得洛陽沈世堅緊急文書,陳子重被慕容恪擄往鄴城,要我設法營救。”

“啊!”李靜姝大吃一驚,一雙媚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桓溫,陳操之都被擄到燕國去了怎麽又算立下大功!

同時,李靜姝心也是一空,惆悵心緒湧上,眼神幽緲起來,她是一心想著國恨家仇的,與陳操之接觸只是想利用陳操之,並非對其動情,但想著那麽一個俊秀飄逸的男子流落到了燕國,不免心生憐憫——

桓溫哈哈大笑,說道:“陳子重若不能從燕國脫身,那又如何助我明年北伐!”

桓溫雖然寵愛李靜姝,但女流之輩,沒必要對她說得那麽細致,而且此離間之計應越少讓人知道越好——

李靜姝卻是疑惑更增,她知道梁州刺史司馬勛叛亂的消息,桓溫沒有平定後方如何敢輕言北伐,但李靜姝也知道不能問,只是道:“昔日蘇武出使匈奴,十九年方歸,陳師如何熬得!再者,將軍不知建康陸氏女郎之事嗎?陳師若不能及時回江東,那陸氏女豈不是要被逼入宮了?”

桓溫紫眸眯起,面色轉為凝重,半月前他接到郗超密信,言陸始欲把陸納之女送入宮中,這三吳門閥想當皇親國戚,桓溫頗為惱怒,陸始一向明裏暗裏與他作對,桓溫早就想找個因由打擊陸始,但陸氏在江東勢力極大。陸始更是三吳士族的首領,若無大的過失則不能罷免陸始,否則會引起江東士族對他的敵意,桓溫現在正逐步分化吳郡和會稽這八大士族,所以暫時不想采取激烈舉措,但陸始卻要與皇帝司馬奕聯手對對付他了,這讓桓溫極為惱火——

郗超的建議是請桓溫出面反對陸氏女進宮,司馬皇族一旦得到三吳士族的鼎立支持,那麽桓溫篡位之謀必多波折。

桓溫老謀深算,在陸葳蕤進宮一事上想得比郗超更深遠,而且方才陳操之的來信更堅定了他的想法,三吳門閥之女成為皇後,這是他難以容忍的,但他卻不想嚴厲地阻止此事——

桓溫舉杯將杯中酒飲盡,問李靜姝:“我聞傾傾曾在蔣陵湖畔見到陳子重與陸氏女攜手同遊?”

李靜姝不知桓溫為何問起這事,答道:“是,望之如一對璧人,我見猶憐。”

桓溫大笑,拉起李靜姝的手輕輕撫其白如雪、潤如玉的手背,徐徐道:“傾傾是女子,應知女子情懷,我且問你,這世上真有‘之死矢靡它’,不能相守寧願死的女子嗎?”

李靜姝嫵媚道:“妾於將軍,亦之死矢靡它。”

桓溫微笑道:“不是說你,傾傾之心我豈有不知,委身於我,亦是無奈——”

李靜姝臉登時煞白,身子都僵硬了,簡直羞憤欲死,白齒咬著紅唇,血痕隱現:“這老賊絕不昏庸,心裏清楚得很哪!”

桓溫見李靜姝變色,便又撫慰道:“我絕無責備傾傾之意,我愛傾傾,傾傾心知,至於傾傾是否要對我之死矢靡它,我並不在意。”

這是桓溫強者的心態,李靜姝的眼淚潸潸而落。

桓溫為她拭淚,說道:“我是想問那陸氏女與陳子重相悅,能之死矢靡它否?”

李靜姝惱道:“自古為情而死女子多有,將軍難道不讀書,何必問妾!”

桓溫含笑點頭,對李靜姝的回答極為滿意,心道:“陸始要送其侄女進宮就讓他送吧,且看那陸氏女如何抗爭,以死相爭最好,這樣陳子重就會恨極了司馬氏,必死心塌地輔佐我。”

桓溫對陳操之還不是非常放心,畢竟他已年過五十,要選定能輔佐他兒子之人,陳操之當然是首選,若能借此事徹底斷了陳操之忠於晉室的念想,那是上策,陸葳蕤殉情,陸始的聲望必定大跌,皇帝也必遭朝野非議,此舉可謂一石三鳥,至於陳操之,可娶謝氏女,又能拉攏陳郡謝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