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君子輕色(第2/2頁)

南康公主司馬興男自桓溫專寵李靜姝之後,就專以老奴來稱呼桓溫,既是昵稱,亦是怨言,桓溫無可奈何,敬而遠之可也,這時聽南康公主在陳操之面前又叫他老奴,有些不悅,說道:“陳參軍是崇儒守禮之士,其純孝之名天下知聞,我征其入西府有何稀奇。”起身道:“操之少坐,我去也。”拂袖徑去。

南康公主冷笑一聲,看了看李靜姝,說道:“你也去吧。”

美艷不可方物的李靜姝笑吟吟道:“妾身是專陪公主殿下來看江左衛玠的,如何就去!”

南康公主爽直,李靜姝這麽說,她倒是無話可說,轉頭看著陳操之,神態和藹起來,問陳操之一些家常瑣話,她身邊跪坐的那個垂髫女童目不轉睛盯著陳操之,這女童就是桓幼娥,細眼闊嘴,鼻子高挺,與其母南康公主頗為相似,桓幼娥與潤兒同歲,但與嬌美可愛的潤兒相比,桓幼娥就顯得太粗坯了。

南康公主問了很多陳家塢的事,又問陳操之與陸氏女郎的事,陳操之雖覺尷尬,但還是表明了自己非陸葳蕤不娶的態度,免得這南康公主要把十一歲的女兒許配給他。

南康公主倒也不以為忤,又閑話了幾句,便命桓歆送陳操之出府。

待陳操之走後,南康公主命仆婦先帶桓幼娥入內歇息,卻問李靜姝道:“靜姝,你看這個陳操之能與陸納的女兒成婚嗎?”

南康公主雖然不喜李靜姝,但李靜姝善於揣摩奉迎,頗多機智,南康公主有時會與李靜姝商議一些事情——

李靜姝款款道:“聽聞去年庚戌土斷,陳操之與陸始長子又結怨,這還如何聯姻啊。”

南康公主點點頭,又問:“若陳操之無法迎娶陸氏女,我欲將幼娥許配與他,不知能成否?”

李靜姝當然道:“公主愛女俯就,陳操之應是喜出望外才對。”

南康公主頗有自知之明,說道:“聽說那陸氏女郎極美,我女幼娥論貌應是不及那陸氏女的。”

李靜姝去年在蔣陵湖畔見過陳操之與那陸氏女郎攜手同遊,陸氏女郎純美如仙,讓自負美色的李靜姝都生了妒意,心道:“桓老賊與司馬興男都貌醜,哪能生得出什麽俊美兒女,陳操之娶不到陸氏女,也可娶謝氏女,哪會等桓幼娥那黃毛丫頭!”口裏道:“大將軍常常贊陳操之乃有德君子,既是有德,必不重色,幼娥娘子雖不甚美麗妖嬈,但亦是正大莊容,豈會配不上陳操之耶!”

南康公主連連點頭,自回內院歇息。

李靜姝獨自在燈下沉思,心想:“桓老賊既察知那祝英台是謝氏女郎裝扮的,何以征召其入軍府?這可真是費解!不過這謝道韞實在是膽大,為追求陳操之竟跟到西府來,桓老賊今夜召見陳操之,定然是問陳操之是否願意以謝道韞為副使,嗯,就不知陳操之是如何回答的?此事過幾日便知——”

又想:“我既知謝氏女郎的秘密,該如何利用呢?而且這秘密桓老賊也是心知肚明的,若謝道韞身份敗露,陳郡謝氏聲譽肯定受損,但對陳操之似乎影響不大,不過那陸氏女郎得知這事定然會傷心的,能以此事要挾陳操之嗎?此事不能急,我要讓陳操之越陷越深、最終無法自拔——”

……

亥時末,陳操之回到寓所,聽得鄰舍的謝道韞在鼓琴,正是《流水》曲,便立在門前靜聽,待琴曲終,乃叩門入內,向謝道韞說了方才桓溫征求他意見之事,謝道韞說了一句:“阿遏多事。”心裏卻是愀然不樂,半晌方道:“我或可治一縣、治一郡,但軍旅之事誠非我所能,我入西府只是歷練而已,明年我將回建康任職,就做我三叔父的屬吏吧。”

不知為什麽,靜夜相對,謝道韞與陳操之都覺得有些拘謹,是因為友情不再純粹了嗎?男女之間那種知己一般的情感總是難免會滋生愛戀吸引的感覺的吧,而且對方是這般超拔出色的男子和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