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 今夕何夕又見操之(第2/3頁)

陳操之道:“明年春正月初八便是德澤兄的佳期,我等自要來討一杯喜酒喝,到時又可聚會。”

孔汪笑道:“幼度兄是明年三月的婚期吧,是在東山還是建康舉辦婚禮?”

謝玄看了其姊謝道韞一眼,答道:“是在建康。”

孔汪、虞嘯父皆道明年去烏衣巷一醉方休,二人皆避而不談陳操之的婚事,都想陳操之此番與陸氏交惡,娶陸氏女只怕更是難上加難了,至於祝英台要娶謝道韞,謝道韞至今不嫁,莫非也像陸氏女郎苦等子重一般等待這個祝英台?而且虞嘯父、孔汪經此夜長談,都覺得這個祝英台才華橫溢,讓人敬佩,論才學盡配得上謝家女郎,而且看謝玄對這個遠房表兄也是相當敬重的樣子——

十五日辰時,虞嘯父、孔汪還有會稽郡、山陰縣自內史、縣令以下的官吏近百人為陳操之送行。臥龍山的數十名學子也來相送陳操之,有十余個學子向陳操之表示意欲拜陳操之為師,隨侍左右,陳操之趕緊拒絕,說他年後就要入西府,方今家國未寧,尚不是開堂講學之時。

謝玄、謝道韞今日要回東山,東山近而錢唐遠,所以姊弟二人也來送陳操之叔侄一程,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山陰城西門,陳操之心細,見謝玄似有欲言又止之意,便近前執手問:“幼度,有何事要說?”

謝玄卻又搖頭:“無事。”

謝道韞問:“子重,明年參加了孔德澤婚禮,一道進京否?”

陳操之微笑道:“那是當然。”又問:“我與安道先生合作的《東山行樂圖》現在就由兩位帶去嗎?”

謝玄道:“明年入京,子重親自給我三叔父吧。”補充道:“此畫莫讓我三叔母見到,子重那幾個女伎畫得實在妖冶。”

謝道韞沒忍住,破顏一笑,趕緊以袖掩面,清咳幾聲,拱手道:“子重,就此別過,我二人也要趕路呢。”

宗之、潤兒都來向謝道韞道別,小兄妹二人這些日子與這位祝郎君相處日久,覺得祝郎君雖然有時比較冷淡,但小兄妹都可以感覺得出來祝郎君對他二人很好,有時醜叔不在,他二人有學習上的疑難向祝郎君請教,祝郎君總能解答得極好,這讓小兄妹二人很佩服——

潤兒道:“祝郎君,明年入京順道也來陳家塢小駐哦,可以登九曜山、遊明聖湖,上回祝郎君太忙碌了。”

謝道韞很喜愛陳操之這個侄女,俯身道:“好,一言為定。”

陳操之向眾人別過,他與宗之同車、潤兒和小蟬、雨燕同車。冉盛領著二十名軍士跟隨牛車而行,還有一輛牛車是會稽郡署贈送的,車上有錢五萬、絹五十匹,這是晉朝官場的慣例,官員上任、離任,皆征“迎送舊典”稅,俗謂“迎送錢”,陳操之、謝道韞來會稽復核土斷,也算是上任、離任了,本來不止這些錢帛,還是陳操之要求“迎送錢”減半,這種官場慣例是不能打破的。

臘月十五的天氣,氣溫在冰點以下,沿途見鑒湖水都結了冰,呵出的氣白蒙蒙一片,陳操之、陳宗之叔侄二人盤腿坐在車廂裏,說些經史故事、家常瑣事,宗之不是不善言辭,他只是在有些人面前不願意多說而已。

午時陳操之一行在山陰西郊小鎮青甸用餐,青甸是鑒湖最西端,過此便出了山陰地界,稍事歇息便又啟程,小嬋忽然過來說道:“小郎君,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

陳操之問:“何事?”

小嬋道:“昨夜小郎君與祝郎君他們夜談時,祝郎君的侍婢柳絮悄悄對我說,祝郎君是本月十六生日,二十歲大生日,祝郎君不讓她聲張,但柳絮說應該讓操之小郎君知道,今日一早我本想對小郎君說的,遲一日吃了祝郎君的韭葉水引餅再回陳家塢也沒什麽,可是一忙亂起來就給忘了。”小嬋有些愧疚地問:“小郎君,怎麽辦呢?”

陳操之心道:“英台兄是明天生日啊,應該和我說一聲的嘛,晚一日回錢唐又無妨,嗯,早間謝幼度也是想對我說的,卻又遲疑未言。”想想那日謝道韞為他準備的韭葉水引餅,這樣真摯的情感能不珍惜嗎?便道:“小嬋、雨燕陪著宗之、潤兒在這青甸小鎮歇一夜,小盛也留下,我帶兩名軍士趕上去為祝郎君慶祝壽誕,明日午前趕回。”

冉盛道:“阿兄,讓我陪你去,軍士無馬,行不快。”

潤兒道:“醜叔,代潤兒和阿兄祝福祝郎君哦。”

陳操之叮囑荊奴、來震等人照顧好宗之和潤兒,與冉盛跨馬回山陰城,路上北風凜冽,比那次從東關小鎮趕去謝氏莊園寒冷得多,冉盛口裏不說,心裏想道:“阿兄總是趕著去給人慶賀生日,上回是陸小娘子,這回是謝家娘子,阿兄不會辜負陸小娘子吧?不過這謝家娘子對阿兄真的極好,這次若不是她,阿兄真不好分身應付錢唐、會稽兩頭,嗯,謝詠絮道韞,這樣有才學又能幹的女子真是罕見,阿兄要是把花癡陸、詠絮謝都娶了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