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認錯人(第2/2頁)

又想:“可我現在尚未與葳蕤成婚,三年之期,任重道遠,莫不要桓濟急不可耐想除掉他叔父桓沖,早早的就流放,然後新安郡主離婚,而我尚未婚,陸始堅決不肯讓葳蕤嫁我,會稽王司馬昱反倒是說過‘本王若還有適齡女也想納操之為婿’這樣的話,若司馬道福離婚後一意要嫁我,那真會成為我的大麻煩!”

王獻之見陳操之蹙眉思索,便安慰道:“子重兄也莫煩心,新安郡主言語無忌建康知名,她已嫁了桓仲道,如何還能嫁你,說笑而已。”

陳操之真是有苦說不出,現在反倒要王獻之來安慰他了,世事難料啊,熟讀《世說新語》又如何,誰會想到新安公主矛頭會轉向!

陳操之笑了笑,說道:“新安郡主可能是認錯人了。”

王獻之一愕,問:“錯認誰了?”

陳操之不答,說道:“子敬兄,令尊逸少公蘭亭詩雲‘仰視碧天際,俯瞰淥水濱。寥闃無涯觀,寓目理自陳。大哉造化工,萬殊莫不均。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真佳句也,在下時時吟誦。”在心裏對自己說:“陳操之,時不我待,你要更加努力啊。”

……

陳操之回到顧府,顧愷之已開始畫《江東三俊圖》,現在顧榮、陸機、陸雲的畫像都有了,顧愷之熟習揣摩,要畫出人物的神韻。

傍晚時,顧憫之從台城回府,說皇帝司馬丕昏憒不能視事,百官奏請崇德太後褚蒜子再次臨朝攝政。

次日是清明節,陳操之與三兄陳尚一早帶著小嬋和冉盛等人出清溪門,向南遙祭錢唐陳氏先祖,小嬋、冉盛等人都是恭恭敬敬祭拜。

小嬋想起老主母的慈愛,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說道:“操之小郎君,幼微娘子和宗之、潤兒此時也一定在祭奠老主母,掃墓、踏青,也會想到我們吧?”

陳操之向南遙望,雲山茫茫,思鄉思親之情濃郁,輕輕念誦道:“——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經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

冉盛問:“小郎君,我們何時回錢唐?”

陳操之默然半晌,答道:“不知。”

冉盛道:“我騎快馬,一日行三百裏,五日就可到家。”

陳操之點頭道:“對了,我也要學著騎馬,琴棋書畫、儒道釋玄用功也夠久了,學會騎馬也是實用的本事。”

冉盛喜道:“小郎君要學騎馬,我可以教你,日後小郎君若實在相念丁少主母還有宗之小郎君、潤兒小娘子她們,我就陪小郎君一道騎馬回去探望,來回也就十日——”

陳尚笑道:“十六弟就想家了嗎?小盛說得輕松,建康、錢唐來回十日,你以為是急行軍啊,人和馬都吃不消的。”

冉盛道:“那最多半個月好吧。”

陳操之道:“小盛說得不錯,若實在想念親人了,我是會不辭辛苦回鄉探望的,張季鷹雲‘人生貴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裏以邀名爵乎!’為家族計,我與三兄不能不在外奔波,其實與親人團聚廝守、永不分離是我最盼望的。”

冉盛道:“可是小郎君若一直呆在陳家塢,我們就不會有那麽多田地、不會有蔭戶,也得不到明聖湖,小郎君也很難娶陸小娘子過門啊。”

陳尚哈哈大笑道:“小盛倒是看得很清楚。”對陳操之道:“十六弟為何語現蕭索之意?那張翰思鱸,也是他四十歲之後的事,十六弟風華正茂,萬不可有招隱之思。”

陳操之微笑道:“三兄放心,我只是想念亡母和家鄉親人,偶有所感而已,以隱為榮、以退為進,最終其志也在廟堂,當此之世,豈能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