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章 隱疾(第2/2頁)

陸葳蕤臉色一黯,低下頭去。

張墨去前廳見顧愷之,陸夫人張文紈望著陸葳蕤垂眉低睫、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裏一軟,她本來不想說出安排陳操之在蔣陵湖與葳蕤相見之事,只想當成偶然遇見,但現在看葳蕤感傷的模樣,忍不住說道:“葳蕤,這是在張府,陳郎君若來反而不便相見,二伯陸始已經與我五兄鬧翻,若知陳郎君在張府與你見面,更會暴跳如雷,陸、張二族的怨隙就不可解了——你別難過,後日我與你遊蔣陵湖,到時就可以見到陳郎君——噓,不要多問。”

陸葳蕤擡起頭來,妙目睜得大大,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驚喜交集,抓起張文紈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一下,說道:“多謝娘親。”

張文紈笑了起來,卻又蹙眉道:“我也不知這樣幫你是對還是錯,只是不忍看你傷心啊,我也未能給你爹爹育有一兒半女,昨日你二伯說要讓你爹爹休我那也是有理由的。”

張文紈嫁給陸納之先曾與吳郡朱氏定親,尚未成婚,那朱氏子弟便因疫病去世了,張文紈成了未婚的孀婦,後三年,經從兄張墨為媒,嫁給了喪妻的陸納,那時張文紈二十三歲,陸納三十歲,婚後琴瑟頗偕,只是婚後十二年卻一直未能生育,而三年前陸長生又去世了,陸納無嗣,張文紈的壓力陡然增大,常感內疚,昨日陸始說要命陸納休她,當時雖有五兄張墨為她撐腰,但事後想想,不免黯然神傷——

陸葳蕤趕緊道:“這怎麽會,爹爹是多好的人啊,從未與張姨爭執過半句,對張姨是既敬且愛,二伯那是說的氣話,張姨不必當真。”

張文紈曲指輕輕彈了一下陸葳蕤嬌嫩的臉頰,笑道:“你個小東西,求我時就叫我娘親,現在又叫我張姨了。”

陸葳蕤面色微紅,說道:“不是那樣的,只是有時意有所激,娘親二字就脫口而出了——娘親,你水土不服之疾不是讓陳郎君給治好了嗎,這兩日都沒見娘親有何不適。”

陸夫人張文紈喜道:“是,陳郎君真是學什麽精什麽啊。”

陸葳蕤道:“娘親,葳蕤想說的是,何不請陳郎君為娘親治治不孕之症,若能——”

“不許說。”陸夫人張文紈臉色通紅,嗔道:“這是什麽事啊,也對別人說!”

陸葳蕤不敢吭聲了。

陸夫人張文紉被陸葳蕤這麽一說,真有點意動,若能為陸納生下一子半女,可知有多好。

古來醫者是賤業,但那是指以行醫為職業的,像葛洪這樣的大名士、道教丹鼎派大師卻是因為有高超醫術而名聲愈響,無論哪個時代,救死扶傷總是受人景仰的。

……

郗超陪同桓濟前來迎娶會稽王司馬昱長女新安郡公主司馬道福,就住在司徒府別院,得知陳操之已到建康,又聽聞萬人空巷爭睹陳操之的盛況,不禁莞爾,心道:“陳操之養望獲大成功,這固然是陳操之自身努力的結果,王劭等南渡大族在背後推波助瀾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王劭是要為當年陸玩拒絕與瑯琊王氏聯姻出一口惡氣,卻哪裏想到與瑯琊王氏同氣連枝的陳郡謝氏的女郎謝道韞暗戀陳操之,這事一旦傳出,建康城將是風起雲湧,南北士族將起大波瀾,桓大司馬對此甚感興味,曾說若把握得好,將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郗超從賈弼之口中得知陳操之與謝道韞之事已有兩年,因陳操之未入建康,這事也就一直隱而不發,現在,陳操之已入建康,而且聲名大振,一切正如郗超當年為陳操之設想的,陳操之入西府效力的時機到了,但謝道韞的事該何時讓世人知曉,這個時機的掌握可謂玄妙,弄不好,陳操之身敗名裂,桓大司馬所謀也會落空,所以暫時還是莫輕舉妄動,靜觀其變好了,陳操之在建康,少不了要與謝道韞相見,且看陳操之如何處置這其中的復雜紛蕓的關系吧?陸、謝二女,魚與熊掌,舍一還是得兼?得一都很難啊,那陸始不是已經大發雷霆了嗎?

這時,司徒府差官來報,錢唐陳操之到了。

郗超放下手中的《老子新義》,說了聲:“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