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章 知難而退(第2/2頁)

張安道笑道:“紈妹,這陳操之是來向葳蕤求婚的吧。”

張文紈蹙眉道:“五兄,不要取笑,幫我拿個主意,這陳操之見還是不見?”

張安道自升平二年冬月吳郡花鳥繪畫雅集之後再未見過陳操之,卻常能聽到陳操之的傳聞,自陸葳蕤與陳操之私訂終身之事傳出後,對陳操之的議論更是時時得聞,褒貶不一,但陳操之的才華與純孝卻是公認的,張安道也很想再見一見這個陳操之,便道:“見一下又何妨,難不成你還讓人把他亂棍打出!”

張文紈笑了起來:“五兄說得是,難道我還怕見陳操之不成。”命管事去請陳操之兄弟來小惜園花廳相見,到了之後再來稟報。

過了一刻鐘,管事來報,陳氏兄弟已經到了,張文紈便與張安道起身去花廳。

陳操之立在花廳長窗下,望著園中花木,梅花、水仙、三色堇、迎春都開得正艷,姹紫嫣紅、春光甚美,可惜葳蕤不在這裏——

聽到側門腳步聲,陳操之回過頭來,見一個四十多歲的長須男子與一個美婦人並肩而來,起先一瞬間以為這是陸使君與夫人張文紈,隨即認出那是張墨張安道先生,急趨幾步,一躬到地:“陳操之拜見陸夫人、拜見安道先生。”

張安道微微而笑,上下打量陳操之,心中暗道:“此子比三年前更顯俊美,身量挺拔真如玉樹臨風,眼神沉靜,風華內蘊,江左衛玠之名實不虛傳啊。”還禮道:“陳公子,自吳郡別後,忽忽數載,陳公子名聲卻是時時得聞。”

陳操之道:“在吳郡得安道先生指點,受益至今。”

陸夫人張文紈也在打量陳操之,這三年前的俊雅少年郎已長成一個清峻靈秀的美男子,舉止從容,進退有節,若論風儀人物,真是葳蕤的良配啊,可惜——

張文紈淡淡道:“兩位陳郎君請坐——上茶。”

陳操之坐在三兄陳尚下首,說道:“陸夫人、安道先生,操之路過華亭,故來向陸夫人問安,即刻便要重新上路。”

張文紈知道陳操之是去建康的,秀眉緊蹙,心裏很不安,對張墨道:“五兄,我想與陳郎君單獨說話。”

張墨微笑著起身,卻問陳操之:“操之可有書畫近作,我欲一觀。”

陳操之道:“只帶了兩幅畫來,一幅《八部天龍像》、一幅《山居四季圖》——”對陳尚道:“三兄,請你領安道先生去我車裏取畫軸觀看,小嬋知道放在哪裏。”

陸夫人張文紈等張墨與陳尚走了,侍候的婢仆都在門前廊下,偌大的花廳只有她和陳操之兩個人,午後微斜的陽光靜靜地照射——

“陳郎君,你為什麽要對葳蕤說要她等著你,你怎麽可能娶她呢!”張文紈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陳操之挺腰端坐,說道:“陸夫人,葳蕤既然對你說了這些,那你也應該了解葳蕤對我的情意,而我也是如此,三年前我對葳蕤說的那句話或許有些冒失、有些不知世事艱難,但三年來我始終沒有忘記對葳蕤說過的話,我要和葳蕤在一起,我也一直在努力。”

張文紈望著陳操之堅定而真誠的目光、聽其言語慷慨而深情,那樣子真的很動人啊,就和那日在平湖畔她被葳蕤的癡情話語打動一般,此時的張文紈真是很願意讓這一對有情人得成眷屬,說道:“可是你怎麽能娶葳蕤呢,你如何說服得了陸氏族人!”

陳操之濃眉微蹙,說道:“這個晚輩還真是沒有頭緒,到底說服誰才是最關鍵的呢?”

張文紈隨口答道:“當然是葳蕤的二伯了。”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這樣說好像除了陸始其他人都同意這門親事一般,補充道:“陸氏族人都是反對的,只是有的強烈,而有的比較溫和而已。”

陳操之道:“多謝陸夫人提醒,操之知道該怎麽做。”

張文紈面色微紅,說道:“我可不是提醒你,我是要讓你知難而退。”

陳操之道:“夫人,若我知難而退,豈不是有負葳蕤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