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章 大莊園(第2/2頁)

至於北樓陳滿的兩個兒子陳溯和陳洄,更只是勉強讀通了論語,而且陳溯、陳洄年齡都過了二十,已娶妻生子,再要他們讀書那真是太難為他們了,陳滿深為後悔,以前不應該認為讀書無出路啊。

陳鹹安慰道:“六弟,一個家族不可能個個子弟都步入仕途,就以陳郡謝氏為例,謝安石大才,還不是甘居幕後,現在迫於無奈才出山,六弟及溯侄、洄侄就為家族打理產業,這可是非常重要的,是為陳氏立族之本。”

陳滿點頭稱是,也只有這樣了,而且他的兩個兒子不大愛讀書,比較喜歡經營田產,覺得在莊園裏做富家翁、田舍郎也不錯。

五月以來,陳家塢這一帶大興土木,一切有條不紊地展開,除了必要的工匠外,其余雜工都是陳氏佃戶主動承擔,受陳操之的母親影響,陳氏對佃戶一向比較寬厚,大多數人還是知道感恩的,陳氏入士籍之後新得四十頃地,又需要招收四十戶佃農,魯氏和褚氏敗落後,很多原先依附於魯氏、褚氏的流民和佃戶都聚到陳氏這邊來,還有不少自耕農,有些是瀕臨破產的,就把田地賣給陳氏,自身則成為陳氏的雇農——

比較好笑的是,因為陳氏一時拿不出那麽多錢來購買這些自耕農的田地,這些自耕農就讓陳氏先欠著,他們只求得到陳氏的庇護,能安穩地耕種生息,這就出現了一個怪現象,錢唐陳氏短期內又兼並了十余頃地,卻欠雇農一百余萬錢,可謂負債累累。

陳滿想按其他士族慣例,收容無籍流民不報官府備案,這樣陳氏可省一大筆賦稅支出,但陳操之堅決制止,收容流民可以,必須到縣上注籍,該交的賦稅、該服的徭役決不偷漏、逃避,陳操之也建議丁氏和劉家堡逐步將莊園裏的隱戶注籍,因為陳操之隱約記得就在這其後的兩年,大司馬桓溫會主持推行一次大土斷,東晉控制的所有州縣都要大閱戶口,嚴法禁、出隱戶,僑人流民悉歸籍,很多高門大族被迫交出數以萬計的隱戶,次等士族被抄家的也不在少數,這就是史上著名的桓溫庚戌土斷——

讓陳操之稍感疑惑的是,今年是升平四年,歲在庚申,離下一個庚戌年還有五十年,桓溫已年近五十,怎麽可能再活五十年後主持庚戌大檢籍,依歷史進程,五十年後劉裕大權獨攬,正要逼晉帝禪位了吧,所以陳操之猜想,這個庚戌應該是指某月某日,而不是指年份。

六月十八,宗之生日,陳操之也為宗之畫了一幅畫像,是宗之執筆臨帖時的樣子,既端謹又可愛,另將謝道韞從曹娥廟裏拓來的王羲之所書的曹娥碑帖子送給宗之,宗之最愛王羲之的行楷。

七月底,吏部、祠部與譜牒司文書到達錢唐,褚姓家主、六品丞郎褚儉被貶為庶人,褚氏被剔出士籍,原賜的二十頃官田被收回,蔭戶四散,原先依附褚氏的流民隱戶被錢唐其他士族吸納,褚氏的田產轉眼就去了一大半,褚氏雖然憤恨,但現在無官無職,而且成了庶族,又哪裏還有資格與陳氏對抗,只有飲恨吞聲而已。

本來今年初,陳謨、陳譚要赴吳郡求學於徐藻門下,但因陳操之母親病逝,所以耽擱了,現在族中事務初定,九個月的喪期已過,陳謨、陳譚便一道去吳郡獅子山下徐氏草堂求學,為明年的齊雲山雅集勤學苦讀。

據吳郡傳來的消息,陸納已應朝廷征召,赴建康就任左民尚書這一顯職,而八月初八陸葳蕤十七歲的誕辰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