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意外之喜(第2/2頁)

褚儉心知王劭這樣的高門子弟最重名聲,王邵十日前盛贊陳操之堪比夏侯玄、劉琨,這下子錢唐陳氏突然也卷入魯氏冒注士籍案,傳揚出去對王劭名聲有損,會受眼拙無識之譏,所以說王劭應該會把此案從輕處理,這樣他褚氏也可從容脫身,當然了,褚氏日後在仕途肯定是無望了,但總比剝奪士籍強;即便王劭服散脾氣暴躁,不顧自己名聲受損,定要追查此案,那拖到陳氏一起也好得多,要沉淪就一起沉淪——

這就是褚儉的險惡深沉的用心!

揚州內史王劭輕輕擺動著手中玉柄麈尾,含笑傾聽褚儉忽而乞憐、忽而要挾的陳詞,只覺得好笑,也暗暗佩服陳操之智計過人,陳操之似乎料定褚儉最後會來這一招,哈哈,在知道事情原委的情況下看褚儉此時的言行真如伶優表演一般滑稽可笑啊。

褚儉說得口幹舌燥,王劭只是微笑,也不動怒,這讓褚儉膽戰心驚,不明白王劭為何能如此淡定,便也閉了嘴,一時間室內靜寂異常。

王劭麈尾一拂,問:“褚丞郎,還有何話說?盡管說,我都聽著。”

褚儉有些慌亂,說道:“王內史明鑒,褚某所言件件屬實,陳流與魯氏家主同歸於盡之事、陳氏要挾我褚氏割讓二十頃良田之事,王內史派人一查便知,當然,陳氏會狡辯、會抵賴,但事實如此,無論怎樣也是改變不了的。”

王劭用麈尾玉柄在身前紅木案上敲擊了兩下,便有一個侍從捧來一疊簿冊擱在案上,王劭溫言道:“褚丞郎,你看看,這可是那二十頃良田的簿籍和田契?”

褚儉定睛一看,頓時眼前一黑,幹脆就暈倒在地,卻又沒昏透,耳邊但聽得王劭冷冷道:“你將田契簿籍送到陳家塢的當日,陳氏族人便將褚丞郎的這份厚禮送到我這裏來了,至於說陳流,前年就已被錢唐陳氏逐出宗族,這個是一問便知的事——褚丞郎還有何話說?”

褚儉掙紮著坐起,他知道這回完了,褚氏徹底完了,誰也救不了褚氏、溺水將斃而最後一根稻草也從手裏溜走了,陳操之,你不是說以直報怨嗎,你這是落井下石啊!

……

四月二十五日,褚文謙挪用官庫擴建縣舍案、魯氏冒注士籍案一齊了結,褚文謙免官、原先一直拘押在縣監牢的魯駿判流放廣州為終生苦役,因為褚儉是六品丞郎,王劭無權處置,還得稟報揚州刺史和吏部,王劭的判詞建議將褚氏從士籍中除名,褚儉削職為庶人——以王劭的資歷和聲望,這兩項判決建議定然會被采納,錢唐士族依舊是八姓,只是褚氏被剔除,代之的是新興士族陳氏。

王劭是個妙人,回揚州之前再訪陳操之,將褚氏那二十頃良田的簿契帶去交給陳氏族長陳鹹,笑道:“這是褚氏的厚禮,陳族長務必收下,錢唐陳氏才區區五十頃地,恨少恨少,這二十頃良田可小補不足,哈哈。”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當初褚儉為了引誘陳氏接受這二十頃地,挑的可是錢唐江南岸最為膏腴之地,而且離陳家塢也不遠——

王劭見到陳操之只問了一件事:“褚文謙已免職,操之以為誰可暫代錢唐縣令一職?”這又是在給陳操之造勢啊。

陳操之道:“承蒙王內史下問,操之就鬥膽一言,操之以為錢唐縣相馮夢熊品行才識俱佳,可擔此任。”

王劭回到縣城館驛,即請馮夢熊來相見,馮夢熊博通儒學、尤善周禮,晤談之下王劭頗為滿意,當即任命馮夢熊暫代錢唐縣令,一年後若是政聲頗佳則表奏朝廷正式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