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 求婚(第2/2頁)

陳操之道:“能,星辰總是在天上,風雪阻隔不了的,祖母在天上,也在我們心裏,我們想著祖母,祖母就永遠和我們在一起,是不是?”

兩個孩子齊聲道:“是。”

升平三年的除夕夜,簡單而溫馨,寒風掠過草棚上空、掠過松柏梢頭,發出嗚嗚的低嘯,有雪花從門隙裏飄進來,宗之和潤兒笑著去追,說這是雪蝶。

陳操之案頭有從初陽台道院借來的葛師著作《神仙傳》十卷,便講些神仙故事,小嬋四婢、宗之、潤兒還有冉盛都聽得津津有味,後半夜,兩個孩子實在困了,趴在母親丁幼微膝上睡著了。

丁幼微和小嬋把兩個孩子抱到陳操之平時睡的那草墊上,蓋上粗衾,荊奴和冉盛也到隔壁草棚去歇息或者說話。

一張簡陋猶帶樹皮的松木幾案,這是來德制作的,方便陳操之讀書習字,丁幼微跪坐在松木案一側,翻看陳操之寫的《明聖湖論玄集》,微笑道:“小郎現在寫的文章嫂子都快要讀不懂了。”

陳操之道:“都是窅緲空闊之論,是準備日後去建康呈獻給那些大人先生們看的。”

叔嫂敘話,不知不覺雪色入戶,天色漸亮,陳操之道:“現在是升平四年春正月了。”

巳時,來圭、來震、來德三兄弟駕三輛牛車來接丁幼微一行回陳家塢,陳操之也一道回去參加錢唐陳氏祖堂的祭祖儀式。

正月十六,陳尚與孫泰同路赴建康,等候入士籍的消息,陳操之依舊在玉皇山為母守墓,青草萌芽、春暖花開,陳操之手植的那些松柏樹苗大多成活了,舒展開枝條,在春風裏搖曳。

二月二十四,這日劉尚值來玉皇山與陳操之討論《焦氏易林》的學習心得,草棚外的冉盛叫道:“小郎君,有客人來了,有族長四伯,還有馮縣相,啊,那個是徐博士——”

陳操之、劉尚值來到草棚外朝山下一望,三長者、五隨從正上山而來,陳氏族長陳鹹領路,身邊是馮夢熊和徐藻徐博士。

陳操之、劉尚值趕緊迎下去,拜見徐藻博士,徐藻肅然道:“待我致奠了陳母李氏再敘談。”

陳操之作為孝子陪徐藻到母親墓前祭奠,然後請徐博士到草棚坐定。

徐藻打量著陳操之,說道:“自吳郡別後,也近一年了,操之是長成了,雖然容顏清減,但精神內蘊,並未因哀毀而頹廢——”又看了看松木案上幾疊書卷,點頭道:“《孝經》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操之居喪不忘勵學,可謂孝之至道。”

因說起徐邈,徐藻道:“徐邈月初已隨顧愷之赴荊州,我此來是為徐邈向馮兄愛女求婚的——”

陳操之、劉尚值都是愕然。

一邊的錢唐縣相馮夢熊微微而笑,顯然是應允了這門婚事了。

陳操之向徐博士和馮叔父道了喜,心道:“仙民端謹持重、學識豐贍,有為帝師之志,前途無量,義妹淩波能嫁給仙民,自是良緣佳偶。”

劉尚值關心自己前程,問徐藻:“徐博士可知吳郡陸使君起復攝職否?”

徐藻道:“朝廷詔旨已下,征拜陸使君為左民尚書,陸使君尚未決定是否應召。”

劉尚值問:“那吳郡太守又是誰接任?”

徐藻道:“依然是褚丞郎代行太守之職。”徐藻想必是聽聞了關於陳操之與陸葳蕤之間的謠言,說道:“褚丞郎品行為吳郡人所詬病,這太守之位他是坐不穩的,聽說褚丞郎想與陽翟褚氏聯宗,只怕是癡心妄想吧。”

錢唐褚氏是末等氏族,而陽翟褚氏是高等士族,當今皇太後褚蒜子就出自陽翟褚氏,褚儉想攀褚太後的高枝,也真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啊,就好比劉尚值要攀大漢宗親一般,褚太後曾垂簾聽政,是個極有眼光和手腕的女人,豈會讓陽翟褚氏與風評頗劣的錢唐褚氏聯宗!

徐藻在錢唐盤桓了十余日,於三月初六回吳郡。

就在徐藻離開錢唐的次日,三月初七,陳尚從建康回來了,陳尚正月十六啟程赴建康,兩個月不到就回來了,有何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