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章 峰回路轉(第2/2頁)

東晉度量衡一升相當於後世的二百五十毫升,一斤為三百五十克,一晉升小麥約為一百八十克,何佃戶租的一百二十畝每年要交八千斤麥子作租金。

陳母李氏又問:“何佃戶病好了沒有?”

小嬋道:“聽來福說好些了,尚未痊愈。”

陳母李氏道:“那就減半吧,明日讓來福去探望一下,送十斤茶油去,若日子還是艱難的話再酌減一些麥租。”

小嬋道:“主母真是太良善了,租種咱們陳家塢田地的佃戶都托了主母的福氣呢。”

陳母李氏道:“天師道講究修橋鋪路行善,佛祖也要信眾有慈悲心,眼看到的困苦,咱們能幫助一把是應該的。”

陳操之看著母親慈藹面容,夕陽下映照下的滿頭白發帶著淡金色,心想:“母親還會陪我走很長一段路的,會看到我錢唐陳氏列籍士族,會看到葳蕤和我拜在她老人家膝下——”

……

五月十六,有個自稱會稽棲光寺的行者尋到陳家塢,求見陳操之陳檀越。

陳操之到樓下廳堂見那行者,行者合什施禮道:“會稽棲光寺主持支湣度大師座下侍者靈佑拜見陳檀越,奉吾師之命,來請陳檀越赴棲光寺交流佛法。”說著呈上支湣度書貼一封。

會稽棲光寺與吳郡通玄寺、建康瓦官寺、龍宮寺,並稱江東四大名刹,陳操之上次聽郗超提起過,棲光寺主持支湣度大師是他方外之交,用“心無意”來解釋“般若性空”,融合釋典與玄學,在江東是除了支道林以外名氣最大的佛學大師——

郗超在陳操之這裏獲知大乘佛教所謂的永恒不變的最高真理和萬物之本體“真如”之奇論,當時便說去會稽請謝安出山時順便要訪棲光寺,與支湣度老和尚辯難,必讓老和尚瞠目結舌、佩服不已,現在支湣度派侍者來請陳操之去相見,自然是因為郗超在支湣度面前提到了陳操之的緣故,不然的話,支湣度又哪裏知道錢唐有個陳操之!

陳操之看了支湣度的書貼,就是邀他去棲光寺一晤,便問:“郗參軍是否已離開會稽?”

侍者靈佑一愣,答道:“靈佑不知郗參軍有沒有離開會稽,郗參軍來棲光寺與吾師論佛法是上月二十一日。”

陳操之道:“煩侍者轉稟支湣度大師,家母身體欠安,操之暫不能前去拜見大師,日後一定當面向大師告罪。”便去書房寫了封回貼讓侍者帶回去。

陳母李氏聽說來了棲光寺的名僧,趕緊來見,東晉時的棲光寺可比明聖湖畔的靈隱寺名氣大得多,陳母李氏得知是棲光寺的方丈支湣度大師來請陳操之去相見,當即命陳操之前去。

母命難違,可陳操之又實在不放心離開母親身邊,怎麽也得等揚州名醫楊泉來為母親診治過後、確定母親身體無大恙,他才可以去會稽,但母親認為支湣度大師相召,不去的話那就是罪過,這讓陳操之很是為難,眼望侍者靈佑求助。

侍者靈佑也瞧出陳母李氏身體欠佳,面色萎黃、唇鼻微現紫色,這是心疾的症狀,便請陳操之借一步說話,說道:“陳檀越,吾師精通佛法,亦擅岐黃之道,陳檀越未曾耳聞嗎?”

陳操之心下一喜,古代高僧多有精於醫道的,這也是為眾生拔除苦難的最便捷之徑,便道:“慚愧,我竟不知,那我便隨侍者去拜見大師,懇請大師來為我母親診治。”

侍者靈佑道:“吾師今年六十有七,身手矯健不遜於少年人,常常入東山從謝安石遊,竟日清談,了無倦色,但上門為人治病之事尚未有過,求醫者都要親到寺中。”

陳操之道:“家母氣虛心促,坐不得車,行不得遠路,這真是為難。”

侍者靈佑道:“靈佑此來,吾師叮囑務必要請到陳檀越去棲光寺,看來吾師甚是看重陳檀越,若陳檀越好言相求,吾師想必也是會破例來此為令堂治病的。”

陳操之當即決定,即刻動身去會稽棲光寺,叮囑小嬋好生照看他母親,他五日內必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