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 虎丘之戀(第3/4頁)

祝英台盯著陳、陸二人背影,莫名其妙地氣憤難平。

山道曲折,回頭看不到祝氏兄弟的身影了,陸葳蕤方問:“陳郎君,你開罪了那個人了嗎?”

陳操之笑道:“沒有,此人一向牙尖嘴利,前日在桃林小築看了你的《虎丘芍藥圖》,動了興致,也想來畫一幅吧。”

陸葳蕤道:“畫就畫唄,為什麽要和我比呢,真是太奇怪了。”

陳操之心道:“祝英台應該是女子,上虞也是吳郡下轄縣,祝英台自恃才高,對陸葳蕤號稱吳郡第一名媛不服氣吧,真是好笑,實在想不明白她日後怎麽會戀上木訥的梁山伯,我四月底便要回錢唐,估計以後再沒有和他同學的機會了,那梁山伯應該是後面才來的,但願有情人皆成眷屬吧,不要悲劇化蝶才好。”說道:“此人最好爭勝,不用理他,我們自遊山,等下再去看那芍藥。”

虎丘山頂平整寬闊,在後來那斜塔位置有幾株大槐樹,陳操之看看那大槐樹,不勝今昔之感。

冉盛把兩條簡易小胡凳打開合攏,擱在地上,請操之小郎君與葳蕤小娘子坐著休息。

陸葳蕤很是稀奇,小心翼翼地坐下,與陳操之一起坐看不遠處的吳郡大城,這春日的虎丘山頭,風和日麗、山林滴翠,陽光透過槐樹枝葉灑在二人身上,斑斑點點搖曳閃爍,映得眸子幽幽脈脈。

偶有遊人走過,並不知這是陸氏女郎,但看二人側影,覺得這二人真是一對璧人。

陸葳蕤支使短鋤和簪花去附近尋花,她手裏執一條竹枝,在身前草叢輕輕撩撥著,輕聲問:“陳郎君,你下月便要回錢唐嗎?”

陳操之道:“是,端午前趕回去。”

陸葳蕤問:“那何時再來?”

陳操之遲疑了一下,說道:“也許明年。”

陸葳蕤眸子一黯,隨即展顏道:“好,我等著你——來娶我。”最後三個字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陸氏二仆就在槐樹那邊,陳操之只是輕輕碰觸了一下陸葳蕤的手背,微笑道:“要把陸氏女郎娶進陳家塢,勢如登天吧,可是陸氏的仙女願意下嫁,那我怎能不努力,總不能太委屈你,是不是?”

陸葳蕤紅暈上頰,說道:“我無論怎樣都會等你的。”

兩個人又默默對坐了一會,因為心裏甜蜜,覺得縱然道路阻且長,卻也沒有什麽太憂慮的,因為兩個人心往一處想,就一定能如願,不是嗎?

下山經過劍池畔,祝氏兄弟已不見蹤影,兩個人又觀賞了一會芍藥,陸葳蕤請陳操之也畫一幅《虎丘芍藥圖》,一定要勝過那個祝英台。

……

就在次日傍晚,丁春秋來桃林小築,對陳操之道:“子重聽說了沒有,那賀鑄之父臨海太守賀隰來吳郡,竟是為了向陸氏求婚的!”

陳操之心“怦”的一跳,語調依然平靜,問道:“為賀鑄向陸葳蕤求婚嗎?”

丁春秋有些不忿道:“正是,那賀鑄言行乖戾,哪裏配得上陸氏女郎,只是門第相當而已。”

劉尚值看了陳操之一眼,說道:“是啊,賀鑄無才無識又狂妄,陸花癡嫁入賀門那真是太可惜了。”

陳操之淡淡道:“賀鑄是服散的。”

……

三月二十五,臨海太守賀隰夫婦帶著兒子賀鑄離開吳郡回會稽,陸、賀聯姻不成,原因便是賀鑄服散,陸納愛子陸長生就是因為服散致病,前幾日在署衙又看到庾希那裸奔醜態,豈會把唯一的愛女嫁給賀鑄!陸納已明言,要娶他陸納的女兒,服散的士族子弟提都不要提。

這日,揚州名醫楊泉趕到吳郡為庾希診治,用針灸之法為庾希導引,這種治療服散後遺症的方法是名醫兼名士皇甫謐發明的,皇甫謐自己深受服散之苦,多年摸索出來的針灸法,但療效也有限,陸長生當年服散發病,也是楊泉來醫治的,僅保住性命而已。

陳操之依舊然隔幾日便去陸納府上,雖不能與陸葳蕤說上什麽話,但看到了就是歡喜的。

定品考核後,在徐氏學堂求學的很多士族子弟離去了,只有寒門庶族的學子依然每日聽徐博士講解儒學和玄學。

祝氏兄弟與陳操之冷淡了幾日之後,又開始來往了,陳操之不知道祝英台畫了那幅《虎丘芍藥》沒有,祝英台也從不提起那日劍池與陳操之、陸葳蕤相遇的事,依舊與陳操之對弈、辯難、聞笛……

轉眼便是四月初八,去年正是這個日子,他的前世今生靈魂融合,那日母親在靈隱寺說道:“——醜兒,娘年歲已高,以後怕不能陪你來寺裏上香還願,以後每年的四月初八佛誕日你都要來寺裏上香布施,記住沒有?”

一年時間就過去了,想來母親今日也是要去靈隱寺為他上香還願、在佛前那盞長命燈添注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