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真性情(第2/2頁)

陳操之暗暗佩服祝英台的決斷,擡頭看了祝英台一眼,有欣賞之意,祝英台也正含笑望著他,說道:“子重兄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棋,心計、棋藝俱妙,我想向子重兄討教一局,如何?”

陳操之看了看窗外老柏樹的月影,說道:“改日吧,現在已是亥時末了,明日徐氏學堂正式開講,晏起遲到就不美了。”

祝英台點點頭,與祝英亭一道送陳操之三人出來,在柴扉道別時,祝英台道:“子重兄要來弈棋,我兄弟二人隨時恭候,但看月的閑人就不要來了。”

祝英台說話就是這麽不給人留面子,對於不如他的人他從來都是瞧不起的,決不虛與委蛇說什麽客套話,這讓劉尚值和丁春秋都很尷尬。

陳操之淡淡道:“那我也不會來,告辭。”略施一禮,踏著月色而去。

回桃林小築的路上,丁春秋道:“祝氏兄弟太無禮了,比陸禽、賀鑄還無禮,就該子重教訓他們。”

劉尚值道:“那個祝英台只看重子重一人,別人他根本不放在眼裏,現在子重為了我二人把祝氏兄弟給得罪了,不知祝氏兄弟會不會氣得明日一早就回上虞去?哈哈。”

丁春秋道:“走了最好,這兩兄弟太讓人看不順眼了,言語尖刻,目中無人。”

陳操之微笑道:“祝氏兄弟應該是來學洛陽正音的,豈會因這點小事就走。”

一夜無話,次日上午徐博士開講呂靜的《韻集》和洛生詠,祝英台、祝英亭兄弟早早到座,雖然也是和其他士族子弟一起坐在坐南朝北的草堂裏,但兄弟二人獨據一隅,並不與其他人交談。

那賀鑄見祝氏兄弟薰香敷面很有品位,在徐博士講完洛生詠後,便上前搭話,祝氏兄弟也是理也不理,賀鑄惱道:“上虞祝氏,區區下等士族爾,竟敢渺視我會稽賀氏乎!”

祝英台看也不看他,說道:“我且問你,《焦氏易林》之‘白龍赤虎,戰鬥俱怒’何解?答得出才配與我兄弟交往。”

賀鑄氣極反笑,大聲道:“大好笑事,我憑什麽要回答你的提問——”

祝英亭冷冷道:“既答不出來,那就請你回到自己的蒲團上坐著,莫要來討厭。”

賀鑄簡直狂怒,他是服散的,脾氣格外暴躁一些,沖上來就要掀祝氏兄弟身前的小書案——

祝英亭一手按住書案,一手將那賀鑄推開,真看不出來,這個祝英亭力氣還不小,把賀鑄推得跌跌撞撞,差點摔倒,待還要沖上來,就被其他學子勸住。

賀鑄叫道:“上虞姓祝的,快向我道歉,否則——”

祝英亭冷笑道:“否則又能怎麽樣,是不是不讓我二人入品啊?”

祝英台起身道:“英亭,不要多說了,我們走吧。”兄弟二人揚長而去,有兩個祝氏僮仆來收拾筆墨紙硯。

丁春秋在一邊看到了,頗為痛快,心道:“這祝氏兄弟是真狂傲,不止對我和尚值,對賀鑄也敢這麽狂傲,若是我,還真不敢如此頂撞賀鑄,賀鑄的祖父是號稱當世儒宗的賀循,官至大司空,雖然早已身故,但就江東士族而言,賀氏在朝廷中的勢力僅次於陸氏和顧氏,實在得罪不起啊,祝氏兄弟只怕有後患。”

徐邈看到了南草堂賀鑄與祝英亭之爭,便去向父親徐藻稟報,午後續講《小戴禮記》時,徐藻便告誡賀鑄和祝氏兄弟,若再起爭執,三人都不要再來學堂聽講了,三人唯唯。

此後兩日,相安無事,祝氏兄弟也沒來邀陳操之去下棋,陳操之自顧讀書、習字、作畫,等著陸葳蕤從華亭回來。

二月二十二是休學日,這日午後,丁春秋邀劉尚值進城遊玩去了,陳操之獨自在桃林小築畫《碧溪桃花圖》,再有兩日,這幅畫就畫成了,自感要比上回的《山居雪景圖》有進步,正畫著,聽得桃林小路腳步聲細碎而近,心中一動,擱下筆,走到草堂前,就見陸葳蕤帶著短鋤和簪花兩個小婢輕盈盈從桃樹下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