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吹簫(第2/2頁)

潤兒看到陳操之手裏的細長條布囊,問:“醜叔,你把豎笛也帶上了?到山上吹嗎?”

宗之道:“醜叔,我和潤兒夜裏聽到你吹豎笛了,可是祖母卻說沒聽見。”

陳操之道:“祖母年紀大了,耳朵不靈,對了,兩個小東西,不要對祖母說我會吹豎笛,聽到沒有?”

潤兒搶著答應。

因為潤兒走得慢,四個人上到山頂時,一輪紅日已經躍出東山上,遠望西湖,水氣氤氳,湖邊諸峰若隱若現,宗之和潤兒都是第一次這樣登高望遠,高興極了,山雀一般說笑個不停。

陳操之讓來德照看好宗之和潤兒,他坐在一塊山石上,抽出紫竹簫,嘬唇試了試音,便吹了一支短曲《碧澗流泉》——

峰巒寂寂,遠湖無聲,一縷簫聲因風而起,柔和秀雅的樂音緩緩流淌,時而一個短促的回旋,就仿佛山澗遇石縈繞迂回,然後繼續潺潺流瀉——

宗之和潤兒雖然年幼,但也覺得這簫聲實在好聽,一左一右坐在陳操之身邊,單手托腮,歪著頭看著吹簫的陳操之,安安靜靜,一動不動。

一曲終了,這一對小璧人還沉浸在美妙的樂音中,好一會宗之才說道:“醜叔,我也要學吹豎笛。”

潤兒也嚷著說要學。

陳操之道:“西樓陳氏子弟,琴棋書畫都要學,有些我可以教你們,有些等你們娘親回來教,這洞簫——我喜歡把豎笛稱為洞簫,你們太小,氣息不勻,要過幾年才可以學。”

潤兒一臉的敬服,甜甜道:“醜叔,你吹得真好,潤兒還想聽。”

就這樣,陳操之接連吹了好幾支曲子,吹得口幹舌燥、腦袋發暈才罷休,這個早晨叔侄三人還有來德心情都很愉快。

下山時,潤兒走不動了,就讓來德馱著,潤兒記得自己昨天說絕不要人背的,有點難為情,歪著頭不敢看她阿兄,心裏說:“潤兒不是言而無信,潤兒實在是走不動了。”

宗之呢,只向拉著他手的陳操之笑了一下,並沒有去揭潤兒的短,很有做兄長的大度。

在塢堡大門前陳操之遇到四伯父嫁到上虞縣的那個女兒,就是昨日陳母李氏說的那個七姐姐,七姐姐身邊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垂髫少女,眸子很亮地看著陳操之。

七姐姐只向陳操之打了個招呼,摸了摸潤兒的小臉,並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介紹身邊的那個陌生少女。

陳操之向七姐姐施禮,寒暄問候,然後目蘊笑意在那陌生少女臉上一轉,稍稍點頭致意,便帶著宗之和潤兒上樓去。

七姐姐望著陳操之芝蘭玉樹一般秀挺的背影,不無得意地對身邊的垂髫少女道:“晚晴,看到沒有,我這個堂弟俊美不凡吧,人稱江左衛玠,我才一個月不見,發現他更有灑脫風致了——”

名叫晚晴的少女亮亮的眸子忽然黯淡下來,陳操之剛才那淡淡的一眼和淺淺的笑意,無端的讓她覺得自慚形穢,感覺這少年離她很遠,她永不能靠近,頓時心情蕭索起來,輕聲道:“嫂嫂,咱們回去吧,我,我有些頭痛。”

陳操之並不知道七姐姐是帶著她小姑子特來看他的,並不在意,洗了手、凈了臉,帶著宗之和潤兒上三樓,陳母李氏正從“鶴鳴堂”出來,慈祥地招呼一對孫兒、孫女。

潤兒開口第一句卻是:“祖母,醜叔他沒有吹豎笛,哦,吹洞簫,醜叔沒有吹洞簫。”

這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陳母李氏一問:“你醜叔到山上吹笛去了是不是?”兩個乖孩子就一齊點頭說:“是。”

陳操之看著母親笑眯眯看著自己,心裏也想笑,說道:“娘,孩兒學著吹豎笛呢,好歹吹出聲音來了。”

陳母李氏道:“這豎笛是你嫂子送給你兄長的,汝兄本不會吹豎笛,還是向幼微學來的,你既喜歡豎笛,這回去丁府,就好好向你嫂子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