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三章 跟蹤

石介的宅子就在離國子監一條胡同之隔的雞鳴巷,國子監直講這個官兒不算大,只是個六品的官階,更何況是清水衙門,所以石介過的很是清貧。

石介又是個文人,文人的臭毛病都有,喜歡收集些好的文房,這樣一來,有限的俸祿便大部分花在這上邊,剩下的錢除了日常開銷之外,便只能請的起一個做飯的廚娘和一個隨身的小廝了。

那金哥兒便是石介的貼身小廝,金哥兒十四歲的時候石介在鄆州任觀察推官,金哥兒沒飯吃在街頭偷東西,被店家打得半死,幸虧石介路過救了他,見他人倒也精明,便留在身邊當小廝。

一晃十年過去,石介從惲州觀察推官到鎮南軍節度掌書記再到嘉州通判,乃至如今的國子監直講,輾轉數職,三四個州府,金哥兒一直跟在石介身邊伺候,十年過去,金哥兒也從個十四歲的少年長成了二十四歲的青年小夥。

石介被抓之後,金哥兒顯得很是慌張,但這可以理解,家中主人被抓,當下人自然慌了神,幾日之後金哥兒便恢復了過來,除了正常的處理家中事務之外,還托人使錢來探望了石介一次,主仆二人抱頭痛哭不已。

在外人看來,金哥兒絕對是個忠仆。

可是蘇錦偏偏懷疑上了這個金哥兒,既然暫時推定石介和富弼是無辜的,那只能站在這個立場上想問題,況且印章之事頗為蹊蹺,蘇錦特意命人請了同一個金石匠幫自己刻了兩枚同樣材質同樣字體大小相同的印章,但即便出自同一人之手,兩個印章蓋出來之後都有很多可以分辨的地方。

由此蘇錦否定了是兩枚印章的推斷,拿來從石介和富弼家中搜出的兩人之間的通信加以對比,得到肯定的結論便是,這封假冒的信箋上蓋的印章絕對是石介的那一枚。

由此再引發兩個推論,一則是石介的印章曾經遺失而石介並不知情,畢竟雖是隨身之物,也不可能睡覺吃飯上茅廁都帶著,夜晚或者是某個時候總是放在宅中某處,偽造之人也無需麻煩,派個梁上君子潛入,蓋了印便將東西歸回原處,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第二個可能便只能是監守自盜了,而若是第二種可能,最大的嫌疑莫過於金哥兒。

第一種可能暫時無法查實,蘇錦只能從金哥兒身上開始調查,一連兩天,蘇錦的人都盯在石介的宅邸左近監視,但是兩天時間一無所獲,金哥兒每日的作息很是正常,清早起來,照例清掃院子,然後收拾家中物事,忙的不可開交,或者出門買些米糧之類的必需品,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地方。

負責盯梢的趙虎有些耐不住,建議直接將金哥兒抓來逼問一番,蘇錦訓斥了他一頓,要他耐心的盯梢,每天幹些什麽事兒,去過什麽地方,跟什麽人接觸,都要摸的清清楚楚。

趙虎無奈,只能再去帶人盯梢,又過了枯燥的兩天時間之後,終於有人來報,金哥兒背著包裹出門了,似乎要出遠門的樣子。

得到消息的蘇錦趕緊坐著大車趕往汴梁西城,趙虎送來的消息是,金哥兒是往西直奔梁門而去。

那金哥兒似乎極是警惕,走在路上不時的東張西望,蘇錦吩咐遠遠的綴著,決不能讓他發現被盯梢;越往城西路上的行人越是稀少,過了吳起廟,那裏幾乎都是荒郊野地了,蘇錦不能再讓這一大坨人跟著,只命趙虎和另一名隨從跟著自己,三個人裝作趕路的行人,遠遠的走在後面。

大道在吳起廟邊上有個岔路,眨眼間本來走在前面的金哥兒走到岔路口便不見了,兩旁叢生的枯草和荊棘是最好的藏身之處,蘇錦擔心是金哥兒發現自己被跟蹤所以躲在草叢中窺伺,於是低聲吩咐趙虎和那名侍衛目不斜視的走過,一直走到前面數百步的地方,這才一打手勢三人刺溜鉆進路旁的草叢中蹲了下來。

等了好大一會兒,也沒見金哥兒跟上來,蘇錦斷定金哥兒必是從岔路走了,三人折返回來,拐上岔路,利用草叢的掩護往前走,數百步距離之後,前面忽然傳來擦擦的噪音,三人趕緊矮著身子從草叢中慢慢往前挪動,撥開冰冷的長草和荊棘,隱隱約約看見金哥兒正彎著腰在一個墳包邊刨著什麽。

三人面面相覷,這金哥兒居然是個盜墓賊麽?怎地跑到荒郊野外刨人家的墳墓?

三人屏氣觀看,只見那金哥兒刨的很歡,很快便將一座墳頭給刨了個大坑,突然間一聲金屬的碰撞之聲想起,金哥兒警覺的四面看看,見四下裏毫無聲息之後,這才彎腰伸手從土中抱出一個小鐵盒來,蘇錦探頭觀看,見那金哥兒打開鐵盒從裏邊取出兩錠銀子踹在懷中,將鐵盒依舊放在墳包中,再用土堆起,覆蓋上草皮,看上就是一座老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