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八章 兔死狗烹

蘇錦道:“兩位野利大王僅僅帶著十幾名隨從便離開軍營,這種情形其實並不難猜測;鑒於貴國大軍兵臨渭州城下的第一戰遭受了巨大的損失,而在此戰之後兩位大王便即離開,很有可能是因為首戰失利之故。”

野利端雲道:“不可能,兩位伯父身經百戰,也並非沒有戰敗過,勝敗對他們而言司空見慣,又怎麽會因此便憤而離開?”

蘇錦道:“若是有人故意激怒兩位大王呢?又當如何?”

野利端雲道:“此話怎講?”

蘇錦道:“據你所知,兩位大王在軍中以及貴國軍民朝廷中的聲望如何?”

野利端雲自豪的道:“我兩位伯父在我大夏國內乃是萬人景仰的人物,無論是誰聽到他們的名字,都會贊頌一番,兩位伯父的人緣也很好,在我大夏國中堪稱中流砥柱……”

蘇錦長嘆一聲道:“這便是問題之所在了。”

野利端雲訝異道:“你說的我一點也不明白。”

蘇錦道:“我只問你,在李元昊的眼中,兩位大王的地位如何?”

野利端雲道:“皇上?皇上眼中自然是對兩位伯父禮敬有加,皇上能夠登上大寶我的兩位伯父居功甚偉,這麽多年來,替皇上東征西戰平息叛亂的都是我野利部落的勇士們,皇上理應感激不盡才是。”

蘇錦定定的看著野利端雲道:“野利小姐,說句你不願聽得話,我猜測此次兩位大王之死多半是和李元昊有關,你剛才所說的話更加堅定了我的判斷。”

野利端雲徹底糊塗了,睜著兩只大眼睛看著蘇錦,完全不明白蘇錦這麽說的根據何在。

“你又在耍什麽心思?想借機挑撥不成?我越來越覺得你不是個好人了。”

蘇錦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你是個閨閣女子,自然不懂男人的心理,更加不懂朝堂上的傾軋和權利的爭奪之殘酷,你們野利部落在大夏國內地位極高,兩位大王手中掌握著數十萬勇敢無畏的戰士,在李元昊氣候未成之時自然會依仗野利部落的勢力登上寶座,但是你想過沒有,誰當了皇上之後還願意身邊臥著兩頭老虎?若我猜測的不錯的話,兩位大王平日裏也一定對李元昊的行為有所約束,如果你是皇上,你的身邊有兩個人比自己的勢力還大,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看這兩人的眼色行事,你會開心麽?”

野利端雲好像被雷擊中一般,如果蘇錦所言全是猜測倒也罷了,只可惜蘇錦的話句句說到點子上,平日自己也曾聽到兩位伯父無意間談及皇上的所為,言辭之間似乎對皇上頗有不滿,皇上驕奢淫逸脾氣暴躁無常,而且經常幹一些出格的事情,朝中大臣也是任意誅殺提拔,根本就不像個仁君,兩位伯父也曾私下說過,保舉李元昊上位是個錯誤。

而且據自己所知,兩位伯父也曾多次制止李元昊的出格之行,難道皇上因此便懷恨在心?野利端雲想都不敢想。

蘇錦道:“野利小姐,朝堂上的權利之爭的殘酷難以想象,不知你可曾了解過前朝的歷史,漢唐以來,那個帝王會容許身邊的臣子威望實力大過自己,哪怕是跟隨他們南征北戰打下江山的功臣,最後也不免死於非命。春秋時有個名臣叫做範蠡曾說過‘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便是看穿了這一點;漢朝有個一字並肩王韓信,為大漢開國立下不世功勛,最後還是被漢高祖賜死了事,這世上之事一旦涉及權利二字,便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了。”

野利端雲默然不語,她雖是黨項女子,但也並非無知無識的白丁,平日裏也讀書識字,對於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自然也知道一些,蘇錦的話讓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事情的過程大致可以做如下判斷,兩位大王首戰失利,定然受到李元昊及其手下心腹的大力攻訐,兩位大王也許是氣憤,也許是要挾,便提出不再指揮作戰,回歸部落養老;李元昊便將計就計答應兩位大王所請,但他有擔心兩位大王負氣離開之後,野利部落的勇士們會不受其約束,故而索性一了百了,派人偽裝我宋軍半路截殺,這樣的話夜裏部落的戰士們也只能將仇恨轉嫁到我宋人身上;對於李元昊而言,既除了兩位礙手礙腳的大王,又可以將夜裏部落的軍權攬於手中,可謂是一石二鳥之計。”

野利端雲喃喃道:“不可能……決計不可能。你在胡說八道,你是想挑撥我大夏君臣關系,我大夏內亂,你們便可趁機進攻大夏,達到你們肮臟的目的。”

蘇錦嘆息道:“我也希望是在胡說八道,宋夏兩國不日即將展開和議你信不信?此番兩國征戰數年都已經是精疲力竭,誰也無法滅了對方,就算是我抱著挑撥你們大夏君臣矛盾,造成內亂的局面,我大宋一樣沒有能力進攻貴國;你不信我的話,大可去找明理可信之人將我的話說出來,讓他們來判斷判斷;宋夏兩國之間早有使節秘密來往,李元昊這次進攻渭州,據我來看不過是為和議添上一塊砝碼罷了,至於是不是一開始便打算利用此次機會除了兩位大王,這我便不敢妄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