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七章 戰備(四)

既然野利兄弟不再反對,其他人識趣的轉變風向由反對便為贊成,既然要打仗,進攻的方向便提上議事日程。

按照李元昊的想法,這回應該是那塊骨頭硬便啃哪一塊,既然要打大仗,便打宋朝的痛處,最好的目標莫過於最近表現的頗為活躍的鄜延和環慶兩路;範仲淹坐鎮此處,又有個戴面具的狄青曾經一度率兵攻下了宥州城,雖然很快就被打的退了回去,但是著實讓大夏君臣惡心了一回。

對於李元昊建議,野利兄弟暗自搖頭,這是好大喜功的老毛病在作祟,鄜延和環慶在東線,乃是距離宋都汴梁最近的一道屏障,宋軍在西北的十五萬軍隊一大半都布置在鄜延環慶兩路,正是要死守拒敵之勢,若是輕易的便被突破了那還了得。

相比較而言,西路的涇原路和秦鳳路雖然號稱亦有十萬雄兵守備,但其實真正能打的不會超過五萬,大多數都是臨時拼湊的雜牌軍;唯一可慮的是身在秦州坐鎮秦鳳路的韓琦。

對於韓琦和範仲淹兩人,宋朝軍中早有歌謠流傳“軍中有一韓,西夏聞之心骨寒。軍中有一範,西夏聞之驚破膽。”這樣的歌謠西夏軍中早有耳聞,實際上雖有些誇張,但倒也說出了些實情,有韓琦和範仲淹這兩人扼守西北,確實讓西夏軍隊不敢造次;雖然好水川大勝之後,李元昊曾派人送信給韓琦和夏竦道:‘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兵機。’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但是跟韓琦、範仲淹、夏竦打過交道的前線眾將心裏都明白,宋朝鎮守西北的幾名官員是何等的可怕。

不過這一回出言反對的倒不是野利兄弟,而是殿下的一名漢臣名叫張元,此人本是宋朝永興軍路華州華陰縣人,在當地也算是頗有才名,博得了當地人“以俠自任”、“負氣倜儻、有縱橫才”的贊譽。

只不過,此人的運氣似乎差了些,參加數屆科舉累試不第,於是他自視才能難以舒展,遂決心叛宋投夏,仁宗景祐年間,也是元昊建國前的廣運、大慶年間,與好友胡昊聽說李元昊有立國稱帝大志,就來到西夏,此時才改名為張元,其胡姓好友改姓名為吳昊。

來到興慶府之後也是毫無門路,在滿是黨項人的西夏國中,漢人的地位可能比騾馬豬狗也搞不了多少,於是二人終日飲酒閑逛,有一日在一家小酒館中並用筆在墻壁上寫下:“張元吳昊來飲此樓”。巡邏者見到後,知道他們不是夏人,因為吳昊名字中的那個昊字和元昊相沖,於是便將他們拿下送予元昊。

元昊問他們為何觸犯其名諱為何進入夏境時,二人大聲說:“姓尚未理會,乃理會名耶?”,元昊本姓拓跋,其先人曾先後受唐朝皇帝賜姓李和宋朝皇帝賜姓趙,可謂一人多姓,這等於是在揭李元昊的傷疤,猶言李元昊反復無常;本來擱在平時,這種話一出口便是被砍頭的命運,可是那一天李元昊正好上了個久慕已久的人妻,心情正爽,不但沒怪罪還釋放了他們並且委以重任。

二人投夏後頗得信任,李元昊稱帝建國後不久,即任命張元為中書令,之後吳昊也被重用。張元遠在其家屬被宋朝羈縻隨州的時候,李元昊派間諜矯宋朝的詔書竟然成功的解救了張元的家人,這更讓張元死心塌地的為李元昊效忠。

在宋夏數年間的戰爭中,張元利用對宋人的了解著實出了不少計謀,也起了不少的成效;蘇錦在汴梁之時曾經抓獲的西夏圖謀刺殺遼使挑撥離間之計便是張元提出來的,只不過執行之人實在過於愚蠢,最後弄得功虧一簣。

張元在公開場合從來不會忤逆李元昊的建議,今天居然出言反對,這讓眾人有些納悶,李元昊也很是驚訝,不過他知道既然張元公開反對要麽是腦子被驢踢壞了,要麽就是自己的提議有重大錯漏之處,張元不得不提出異議。

“張卿為何反對?可有理由麽?”李元昊客客氣氣的問道。

“皇上,臣自然有理由,適才臣聞皇上言及,此戰是何宋和議之前的最後一戰,雖然臣對和宋和議之事不敢苟同,但既然野利大王和皇上已經達成共識,此事臣自然不必多言;臣想,既然以此戰結果為籌碼和宋和議,那麽此戰只該考慮一個因素,不是和誰打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勝的問題;如果此戰戰敗,不但不是壓迫宋國和議且給予優厚條件的籌碼,反為宋所用,非但和議不成,且有滅國之憂。”張元侃侃而談道。

“放肆,你竟然不相信我大夏鐵騎能戰而勝之,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到底是漢人,養不順的白眼狼。”李濟遷早就看張元不順眼,逮著機會趕緊踹上兩腳。

李元昊也是面色陰沉,隱忍著沒發作,冷冷道:“張元,說話要注意分寸,此戰勢在必得,你在此泄氣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