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一章 掩飾

汴梁城中連出大案,趙禎的面子上著實掛不住,動輒便是滅門慘案,一次比一次死的人多,這還了得?而且是針對朝廷要員,再不下狠心治理,京城都快成匪徒肆虐之地了。

兇案發生之後,趙禎便第一時間召來開封府權知大加斥責,並限定十日內必須查明案情緝捕元兇,十日後若無說法,開封府自上而下全部官降三級以示懲戒。

文彥博快也郁悶死了,自從玉璋樓大案之後,開封府已經不遺余力的在城中加強了治安,小偷小摸的抓了不少,就連以前積壓下來的未破的案子也一鼓作氣破了幾十宗,開封府大牢中已經人滿為患了;本以為京畿治安將會大為好轉,卻不料又出了驚天大案,不用趙禎斥責,文彥博自己也是過意不去。

皇上壓自己,自己便只能壓下邊,文彥博嚴令開封府提刑司對案情深究細挖,一定要找到蛛絲馬跡之處;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死去的燕三的身份居然被爆了光,此人正是官府緝拿多年的流寇,再經一一核實,死去之人中起碼有近二十名是燕三的手下,同為流寇一類。

文彥博深感棘手,這些人是怎麽跟夏竦扯上關系的?據夏家仆役交代,燕三一夥是一個月前受雇成為夏家護院身份,難道夏竦跟這些人之間竟然有些什麽勾連不成?這一發現驚得文彥博渾身冒汗。

文彥博頗為精明,他跟夏竦也無冤仇,也不像歐陽修那般逢到這種事情必然如貓兒聞腥蒼蠅逐臭一般的興奮,相反他感到極為的麻煩,夏竦來當朝名臣,不管他私下裏的名聲如何,但在朝廷大事上卻一直是盡心竭力的;這幾年,夏竦在西北坐鎮,跟龐籍、範仲淹、韓琦等一起力拒西賊於國門之外,堪稱中流砥柱,這樣的人豈會和這些江湖上的流寇扯上關系?

想來想去,文彥博決定將此事通報給夏竦,探探他的口風。

還沒等文彥博上門拜訪夏竦,夏竦倒是親自找上了開封府衙門,帶來了一系列的畫押之後的供狀。

事情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夏竦宣稱此案情已經告破,原因是關鍵證人的出現將此案的真相大白於天下,夏家一名叫劉二奎的護院突然現身,據說還帶回了夏小姐,這劉二奎是夏竦專門安排在後院中保護夏小姐的專職護衛。

據劉二奎聲稱,當晚燕三一夥闖入夏宅劫掠,二進的張黑子帶人與之死戰,雙方均死傷慘重,劉二奎為了保護夏小姐並未參加廝殺,但後來燕三等人得勝之後闖入內宅之後,劉二奎率手下十幾人以逸待勞一舉將身負重傷的燕三一夥兒盡數擊殺,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怕再有匪徒前來,故而帶著夏小姐從後院翻墻逃了出去。

於此同時,夏家的仆役盡數改口,將原來開封府傳喚之時所交代的口供全部推翻,他們都說當時害怕的緊,腦子也嚇的發懵了,其實他們根本不認識燕三這個人,此人是當天傍晚趁著大雨沖進宅子裏行兇搶劫的,只是這人行兇之時自稱燕三,所以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文彥博滿頭霧水,這種理由實在過於牽強,而且漏洞百出,尚有很多的疑點沒有澄清,譬如燕三的傷口,譬如後院的鐵門上的攀爬痕跡,再譬如斷折的樹幹,以及昨日在汴河下遊被打漁之人無意發現的兩艘沉船,有人認識那兩艘船,說是汴河上送貨的船夫老王頭和老孫頭的船,而且老孫頭和老王頭也交代了,那天傍晚有人重金買了自己的兩艘小船,種種跡象表明,案情跟夏竦所說的經過大相徑庭。

文彥博隱晦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夏竦一番大笑之後拍著文彥博的肩膀道:“文權知,本官可是為了你著想,本官實在是不忍眾人為了我府中的案子丟了烏紗帽啊。”

文彥博更是不解,忙問道:“求大人明言。”

夏竦道:“皇上下了十日之期要你們破案,否則便將開封府所有人等官降三級,今日已經是第幾日了?”

文彥博愁眉苦臉的道:“第七日了,下官無能啊。”

夏竦微笑道:“還有三天你們能破得了這個案子麽?能夠抓到元兇麽?”

文彥博頹然長嘆道:“唯一的線索便是兩名船夫見過的買船之人,下官判斷他們正是最後闖入貴府劫走令愛之人,只可惜兩名船夫老眼昏花全然沒看到那夥人的面孔,這可無從著手了。”

夏竦冷笑道:“這顯然是一起有預謀有計劃的行動,怎會輕易的被你查出來;看來剩下的三天對你們而言也是白搭,然則十日期限之後你堂堂開封府權知便要被貶到不知何處去當個芝麻綠豆大的縣令小官了,你手下的跟著你混飯吃的這些官兒也統統要被降職,有人的人就靠在衙門混薪水養家,這麽一來豈不害苦了大家麽?背地裏這些人不會罵作案匪徒,恐怕是要戳著你的後脊梁罵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