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九章 對質(下)

對於蘇錦提出的疑問,以及得出的結論,眾人覺得卻有幾分道理,但是又覺得怪怪的,這件事怎麽想怎麽不可能,見過人自己拿刀子往自己身上捅的,但沒見過捅的這麽狠的。

如果說夏竦跟家中護院有了芥蒂,想偽造出假象來宰了他們,也不至於用這種手段弄得天下皆知;熟悉夏竦的人都知道,這家夥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不過他哪回殺人不都是幹凈利落一絲痕跡也無,即便明擺著前幾日和他有齷蹉之人橫死街頭,再高明的查案高手也找不到是他指使殺人的證據,這便是本事。

夏竦有怎麽可能留下這個破綻讓人看出來,而且是這麽一個三十一條人命的大案子。

相比較而言,倒是那位夏小姐的嫌疑比夏竦還大,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裏想想,誰也不會傻逼到說出來,大家期待的不過是夏竦的辯解罷了;誰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本來是因為有火器存在,需要問詢蘇錦,卻沒料到蘇錦直接將火引到夏竦身上,真是匪夷所思。

若是在蘇錦說出這番話之前,有人懷疑是夏竦自己動的手或者是有內應,定會被人大罵傻逼,但現在眾人卻不得不承認,有這個可能。

夏竦是經過大風大浪的老手,片刻的慌亂之後立刻便鎮靜下來,看著蘇錦道:“你倒是個編故事的高手,瞧你說的頭頭是道,倒像是你在現場親眼所見一般;我來問你,如你所言,如果老夫這麽做,請問我的動機是什麽?皇上面前我不說假話,若是家中奴仆有人行事不力或者行為不軌,老夫就算是公開將他打死,也不過是受些言語罷了,又何必要花費心思玩這些手段?而且就算是護院得罪了老夫,也不至於二十八名護院和三名仆婦都和老夫結怨,我若想了結其中的幾個,完全可以將他們幾個騙至其他地點,豈不比在自家宅中打殺來的隱秘?”

蘇錦呵呵一笑道:“說的是,所以我也只是推斷而已,可沒說便是你夏大人做了此案;至於你說動機嘛,夏大人早說過,這等大案無需動機,只要是循蛛絲馬跡往下查便是了,所以下官才提出這些蛛絲馬跡來,至於夏大人或者開封府刑部什麽的查不查下去,那可不是我蘇錦所能左右。”

夏竦怒道:“那你豈不是在信口開河麽?這等大案能胡亂的往他人頭上安麽?”

蘇錦道:“夏大人可以往我頭上栽贓,我便不能往你頭上猜想?便是朝廷大員也不能仗勢欺人,拿我們這些小官兒不當人麽?”

夏竦道:“老夫也並沒說一定是你所為,只不過火器之事線索延伸至你身上,故而尋你自證清白罷了。”

蘇錦反唇相譏道:“正人先正己,你先自證清白,下官才心服口服,你來解釋為何令愛一個弱女子能逃脫而二十八名護院一個都沒活?你再解釋一下,為何五六個人便能將二十八名武藝高強的護院盡數殺死麽?你瞧……如果可以隨便猜疑的話,那我也可以懷疑你宅中有內應,先給護院們吃了蒙汗藥,再偽裝成打鬥的模樣呢。”

夏竦暴跳道:“你這是強詞奪理,老夫已經說了,就算是要殺這些人,也根本無需用這種手段。”

蘇錦淡然道:“誰知道呢,也許你喜歡這樣鬧得沸反盈天,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怎麽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罷了。”

夏竦已經徹底暴走了,他恨不得沖上去活撕了眼前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子,他也想立刻將自己外甥之死抖落出去,並將心頭的所有疑惑全部說出來來證明自己不是無端的懷疑蘇錦,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證據,說出來的一切都是猜測。

他唯一後悔的便是那晚沒有從柔娘嘴裏挖出口供,自己充大度松了柔娘的綁,導致這女子一頭撞死在柱子上,若是一上來便給她上大刑,諸般折磨人的手段全部用上,還怕這女子不招麽?夏竦悔的差點打自己的嘴巴子,罵自己是王八蛋。

“這個……”趙禎有些無奈,明知道夏竦絕不會這麽做,但在蘇錦的逼問之下確實難以自證清白,為避免失態的進一步惡化,該是他這個和事老說話的時候了。

“朕聽明白了,蘇錦之所以提出這種猜測,便是指出夏愛卿辦案不講動機的弊端,其實便是變相的自證清白;雖然言語上有些欠考慮,但並非便是咬定了此案為夏愛卿所為;朕不是幫著夏愛卿說話,但此事絕無可能是夏愛卿所為;朕推測多半還是仇家尋仇來此,護院拼死力敵,最後全家部罹難。”

夏竦松了口氣,眼淚奪眶而出,跪地高呼:“吾皇聖明,還是皇上了解臣啊。”

趙禎擺擺手繼續道:“至於說夏小姐逃走,那是個巧合,夏家女機警,見機的早,加之護院定然死命拖住強人,讓夏家女逃出生天,這也情有可原;蘇錦年紀輕,可能不知道這天下之大,武技高深之人多如牛毛,慢說是五六個高手對付二十來個護院,真正厲害的角色一個人也夠殺光這些三腳貓的護院,更何況還有那種神秘的火器助陣。蘇錦,你說朕說的有道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