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一章 好戲之前

劉六符看出端倪,蕭特末一改以往跋扈作風,居然說話也拐彎抹角起來,他當然知道原因,無非是拿人手軟吃人嘴短,還欠著對方一屁股債,此刻又大言不慚的坐在這裏跟別人談及國家大事,當然顯得有些尷尬。

不過劉六符可沒那麽多顧慮,蕭特末雖為主使,是自己的官長,但實際上在遼國,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隸屬關系;只是因為劉六符是遼國中的漢人,多少在契丹族統治下的大遼國中地位稍顯弱勢。

雖然遼國上下一致標榜漢人不受歧視,而且很多漢人都進入高層中樞擔當要職,但要說完全的一律平等,那就是胡扯。就在幾十年前,漢人的地位還屬於劣等,近歲跟宋朝交往貿易頻繁,這才有所改觀,但遠沒有到民族一家親的地步,封邑之權領軍之要職寥寥無幾,便是明證。

劉六符之所以對蕭特末客客氣氣的,便是因為這種內心中身為漢人的弱勢作祟,但此番出使宋朝,乃是劉六符一輩子中的大事件,這次的差事既被他看著是飛黃騰達的階梯,也可被看成是他命運中的一道坎,這道坎過不去,他就完了。

蕭特末有後路,因為他是契丹族人,更因為他是大遼兵馬大元帥耶律宗元的家仆出身,有了這兩個靠山,蕭特末就算辦砸了差事也能保住性命;而自己一無所有,這次出使的差事,若非同為漢人的丞相張儉有心扶持,給他這個機會的話,他一輩子都別想以七品翰林學士的身份來出使他國。

蕭特末無言以對,劉六符可不能沉默,即使對方那個蘇副使是個難纏的家夥,言談之中似乎也洞悉了遼國此次行動的底線,但實際上,底線從來都是相對的,一旦惹急了,會有人不顧一切的提議進攻宋朝。

“兩位大人,你們說的沒錯,我蕭主使之言確實有此意,只不過蕭主使為人豪俠仗義,不願直言傷了兩國之間的情意;好在蘇副使聰慧過人,領悟出其中之意,這便省了不少口舌了。”劉六符開口道。

蘇錦微笑道:“劉副使怕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之所以能明白蕭主使的話中之意,可不是因為我聰慧過人,善於揣摩他人的話意;本人最煩的便是揣摩他人之意,有話直來直去豈不是更好麽?只是因為針對此次貴國的不義之舉,我大宋上下早已達成共識,就知道有人會趁渾水摸魚前來撈一杯羹。”

“蘇副使此言差異,何為趁渾水摸魚?我大遼皇帝送給貴國皇帝陛下的書信中說的明明白白,所提四條要求無一不合情合理,而且也並非如今才有,而是早有定計,只不過恰逢如今之事,顯得好像有些不合時宜罷了。”

蘇錦哈哈笑道:“你不覺得這樣的掩飾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麽?早不來談晚不來談,當我大宋內受饑荒,外受西賊騷擾之時便陳兵邊境,又提出四條無理之要求,這可不是‘恰逢’,而是故意為之罷了;你若是連這一點都狡辯,咱們還怎麽談下去?你們是不是將我大宋上下當成傻瓜了?”

劉六符臉色一紅,看了一眼蕭特末,拱手道:“也好,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們也不必拐彎抹角;我大遼皇帝的書信中已經提出四條要求,咱們便來談談這四條要求如何?我等如今主要的差事可不就是談妥此事麽?誰也不想兵火塗炭,但這便取決於我們商談的結果了。”

蘇錦轉頭對富弼道:“富兄,他們要談那四個條件,你說該當如何?”

富弼不知蘇錦的意思,不好表態,當下想了想含混的道:“賢弟拿主意便是,總歸是要談的。”

蘇錦點頭,對蕭特末道:“蕭主使以為呢?”

蕭特末樂的劉六符出面,自己實在是不好多開口,既然對方主使站在幕後,自己不如放手讓劉六符折騰,折騰好了,功勞自己少不了,折騰的不好,罪責全是這小子的,也省的跟蘇錦正面討價還價的尷尬。

“劉副使之意便是本使之意。”

蘇錦一笑,心道:你現在倒是縮的很深,上午一次交鋒受挫,立刻開始當縮頭烏龜韜光養晦,還真不能太小看了你。

“兩位貴使這趟來可有期限所限?”蘇錦忽然問起別的來。

“我大遼皇上限定一月之期,來時至今已經用掉十日了,也即是說下月二十左右必須回歸上京復命。”劉六符道。

“也就是說,除去回程路途上的十日,兩位還能在汴梁呆上十天,是麽?”

“正是,最多十日,不管談的成談不成,我等都要歸國,再相見或許是老友相聚,又或許……”

“或許是戰場相見了是麽?”蘇錦笑道:“你不用老拿這些話嚇唬我,你這樣咱們還談什麽?我大宋皇上直接答應你們便是,還要你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