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一章 口風

劉四郎雖意動,但他還沒被蘇錦為他規劃的美好藍圖沖昏頭腦,朝廷獎賞升官發財自然可喜,但有些事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萬不能漏出一點口風;但眼見立功升官的機會就在眼前,丟了著實可惜,怎生想個法子弄個兩全其美才是。

蘇錦對於劉四郎早有懷疑,此人從一個牢頭混到副倉司這個肥缺上,若沒和朱世庸之間有什麽肮臟的勾當,那才有鬼了;副倉司雖不是什麽大官,但是倉司是什麽職位?說起來能嚇人一跳,就這麽個小小的部門居然掌握著常平、義倉、免役、市易、坊場、河渡、水利等諸般事務,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居然還掌按察官吏之事。

當然有些事不能深究,說起來權利挺大的,但實際上主要還是以義倉市易為主,其他的權利基本上都被其他部門給瓜分了,這已經是眾人默認之事。

即便如此,這個職位也是主官眼中的重要職位,但凡州府物資進出調配、收繳分發都要倉司來出入明細登記造冊上報。

打個不甚恰當的比方,知府大人便是董事長,而倉司常平官便是財務總監了,這其中的貓膩不言自明。

朱世庸憑什麽將這個劉四郎提拔到倉司的職位上;一個牢頭,又非賢名遠播,更非讀書出身,而且是個收起賄賂來眼都不眨的腌臜貨,憑的是什麽?

蘇錦當然沒想到吳五哥就是此人所殺,他想的只是兩人之間有什麽其他的聯系,要麽是親戚,要麽是劉四郎使了錢銀買官,總之不太正常。

蘇錦也無意追究的更深,他的目的只是想拉攏住劉四郎,從他口中套出一些有價值的信息而已,他並不知道劉四郎的難言之隱;若是知道劉四郎身負殺人命案,絕對不會主動將倉司中的勾當說出來的話,他早就不在此人身上多費口舌了。

見劉四郎欲言又止心癢難搔的樣子,蘇錦笑道:“話說到這個份上,本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看來廬州糧務果然是一帆風順,並無可值得誇耀之處,也罷,我便照實上奏便是。”

劉四郎忙道:“大人莫急,波折自然是有的,只是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如您所言,商賈哪有那麽聽話的,知府大人和下官也是花了心思的。”

蘇錦拍手道:“這不就結了,便將你們智鬥奸商的事情說出個三五件來,我稍加潤色便是一樁大功勞了;問題不在於你能否將事情幹好,而在於你是否采取了措施,發揮了聰明才智將事情辦好,與其說是辦事,還不如說是在展示自己的能力;否則教上面如何給你嘉獎?”

劉四郎心道:他娘的,當官還有這麽多道道,也不知道是這小子悟出來的,還是官面上便是這套規則;但無論如何,這些事從沒人跟自己說過,這小子總算還沒拿自己當外人,就沖這一點,也該信他三分。

劉四郎垂頭思索,蘇錦在一旁啟發他道:“屯糧最大的幾家,是不是有些難纏?有沒有和你們起了爭執?”

劉四郎趕緊道:“那倒沒有,屯糧最多的便是唐記、劉記、黃記了,這三人跟知府大人私交甚篤,據說囤積了糧食也是為了關鍵時候賑濟之用,朝廷詔書一下來,知府大人請了這三位喝了頓酒,事情便成了;第二天他們便將糧食盡數糶賣給官家,一個不字也沒說。”

蘇錦心道:這廝撒起謊來也是眼都不眨一下,看來是知道內情的人。

但此刻不是驚擾他的時候,於是慢慢的順著他的話走,笑道:“商會三位會長一向仁義,主動售糧倒也不足為奇;其他家呢?應該還有不少商戶吧,你只管說,不必顧忌,哪怕是涉及我蘇記也自不妨;不過蘇記倉中之糧都被我運到揚州救濟去了,怕是想鬧也鬧不起來。

劉四郎忙道:“那是,蘇記是大人的產業,怎會有糧不糶,再說下官便是長著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往大人您家動主意。”

蘇錦擺手道:“這話說的,好像我便是第一個違背聖上詔書之意的人一樣,勸你明日還是去我家各處糧鋪倉庫看看去,我可不能給人背後說閑話。”

劉四郎忙道:“豈敢,豈敢,早已看過,並無屯糧,只是維持糧鋪生意之量,屬正常範圍。”

蘇記道:“這還差不多,我蘇記主營布匹成衣,又是小本生意,怎及得上大戶商賈有巨資囤積糧食?”

劉四郎道:“蘇大人說的是。”

蘇錦道:“可記起來誰家曾拒不糶糧麽?”

劉四郎道:“有那麽一家,當時他不願意糶糧,商會的唐會長他們去相勸,他不但不買賬,還跟唐會長他們鬧了起來,氣的唐會長等人拂袖而去,後來知府大人命我等帶著兩百廂兵強行將其糧食收繳進倉,還揍了他幾十大板。”

蘇錦眼睛一亮,忙道:“此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