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二章 墓中人

龍真當然沒長翅膀,他也沒能逃出揚州城;本來他都沒打算離開小石橋的那所宅院,要不是他突然得到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的話,他還打算就這麽一直待在小石橋的宅院裏,看看蘇錦到底會拿他怎麽辦?

他料定蘇錦絕不敢對他有什麽出格的行為,自己的身份擺在那裏,別說蘇錦是個糧務專使,便是京城的大員,誰想動他也需要掂量掂量。

人人都知道,禁軍名義是皇上的嫡系親衛,更何況自己的後面還有樞密院撐腰;杜衍可不是好惹的,自己名義上是跟隨蘇錦辦差,實際上是在幫杜衍辦差,打狗也要看主人,蘇錦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小石橋的囚禁的日子過的相當的滋潤,他的自由其實也並沒有被限制,他不但可以想幹什麽便幹什麽,甚至就算他出城逃走,沈德章也不會阻攔,沈德章甚至還暗示過龍真,他隨時可以自行決定何時回京。

不過龍真可不會就這麽逃走,就這麽跑回京城的話,反倒給蘇錦留下把柄;丟了糧食確實是不該,但是決不至於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為自己辯護的理由也很充分,雪後又是夜晚,敵眾我寡,那時候的退卻叫做戰略性撤退;而現在要是逃走的話,性質便不一樣了,專使大人和馬軍士兵們都在揚州,自己就這麽跑回京城,那就是正宗的畏罪潛逃,孰輕孰重一望而知。

而且他留下來不走的另外一個原因便是,他要暗中的監視蘇錦的行蹤,最好能抓住蘇錦的不當之處,為未來的反擊收集證據;龍真料定這個毛沒長齊的少年肯定有紕漏可鉆,糧務這麽大的事兒,就算是朝中的老油條們前來,也會顧此失彼,何況這個蘇錦。

龍真喬裝打扮,終日在城中亂逛,希望能發現什麽對自己有用的消息;然而消息不來則已,一來就嚇得他差點尿了褲子。

那日沈德章跟他喝酒閑聊,酒酣耳熱之際話題不免談及這位糧務專使蘇錦;龍真長了個心眼,故意說蘇錦有些本事,自己因雪後耽誤運糧,他還是將揚州城的事態居然緩和了下來,自己倒有些佩服他雲雲。

不料沈德章大笑之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居然半遮半掩的道出了個驚天的秘密。

“你道蘇錦有什麽通天的本事不成?廬州的糧食沒運來之前,他哪來的糧食賑濟百姓的?”沈德章壓著嗓子道。

“怎麽?他的糧食不是從商家征集而來的麽?”

“龍指揮,你太天真了,商家有糧食還至於鬧饑荒麽?”沈德章搖頭笑道。

“難道是官倉中的糧食?不過這些沒什麽,災荒之年,動一下官倉也無可厚非,他是糧務專使,有這個權利。”

“哈哈哈。”沈德章大笑:“官倉有糧,宋知府不知道賑濟麽?何至於讓揚州城混亂到那種地步?”

龍真愕然道:“那他從哪兒搞的糧食?莫非他會變戲法不成?”

沈德章神秘一笑道:“兄弟我不便說,您也不用問了,知道了反倒沒有好處。”

龍真猛然一驚道:“難道是軍糧?”

沈德章道:“我可沒說,你自己猜的,與我無幹……”

……

那天的酒席散後,龍真真的害怕了,龍真無暇考慮沈德章不知出於何種目的透露了這個消息給自己,龍真所擔心的是蘇錦是否真的動了軍糧,難道他不要命了麽?不過沈德章絕不會拿這樣的事來開玩笑,雖然他表面上吞吞吐吐沒有明說,但那樣的語意,便是傻子也知道他其實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龍真頭皮發麻,蘇錦連軍糧都敢動,這是個膽大包天不守規矩的瘋子,這樣的人又怎能指望他忌憚自己的身份;自己還神兜兜的以為自己有護身符,在瘋子面前,就算自己舉著免死金牌也沒用。

趕緊逃!逃回京城,不僅是幹系自己的安危,而且動軍糧的事情一定要趕緊稟報上去,帶著這樣爆炸性的消息回京城,不但不會被認為是畏罪潛逃,反而是大功一件。

於是初八那天傍晚,他精心的安排了一番,給了幾個看守賞錢,要他們自行快活去,明早再來伺候,同時將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逃跑這種事只能一次成功,一次不成功的話,以後便再無機會了;雖然他前幾日曾去城門處偷偷的瞄過,城門口的盤查並不算嚴,但是謹慎起見,他還是忍痛剃掉了胡子,拿著面粉將自己的臉塗得雪白粉嫩,偷了左近農家晾曬的一套女子衣衫,打扮成一個婦人模樣。

而且他還特意在屋內點著了蠟燭,在外人看來,這屋子裏的人一直都在。

不得不說龍真的小心是有必要的,蘇錦其實一直都派人盯著龍真,他的一舉一動也都在蘇錦的掌握之下,若不是那天傍晚即將進行大的行動人手奇缺,盯梢的幾名廂兵也不至於被潘江給拉走,而龍真也就沒有逃走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