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八章 重大發現

蘇錦離去之後,淩晨起來迎接蘇錦的歐陽修卻再無睡意,他回到官驛,翻看著小山一般案卷。

歐陽修這幾天也沒閑著,蘇錦將揚州官員勾結馮敬堯一案一股腦的推給了歐陽修,讓他這個原本是來查蘇錦的欽差大臣一下子變成了揚州吏治案的主審。

不過歐陽修倒也並沒有拒絕,這樣的案子要是報上去之後,依舊需要禦史台插手審理,此刻他做的倒也算是份內之事。

審訊的過程中,歐陽修對蘇錦有了全新的認識,這樣一個少年人,在對付馮敬堯和揚州官員一案上,手段之巧妙,膽識之無畏,真教人咂舌。

不能想象的是,在揚州大小官員幾乎都淪為馮敬堯的爪牙的情況之下,他能從容的周旋其中,暗中動作卻不為官員們所察覺,可見此人心智之堅,思維之縝密。

歐陽修自然是要提審馮敬堯,可是看到已經接近癲狂的馮敬堯,和他身上血肉模糊的傷痕,以及馮敬堯斷了半截不斷破裂流血的手指的時候,歐陽修分明感到了一絲寒意。

蘇錦可不是善類,當眾砍下馮敬堯的食指當做畫押按手印之用,此舉歹毒到讓人發指,他似乎根本就不怕他人議論,至於打板子、用假訴狀騙人、準備巴豆湯灌腸,甚至揚言用木塞塞住輪回之所等等之類的刁毒手段,與之相比,倒是小巫見大巫了。

這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歐陽修努力的想摸清蘇錦的行事風格,正如他久居禦史台所經常做的那樣,他喜歡將朝中眾人分類,什麽樣的人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什麽樣的事只可能是誰能做的出,這都是他喜歡琢磨的。

可是這位蘇錦,他卻無法將之歸類,你若說他是謙謙君子、與世無爭,那簡直是笑話;從在應天府的時候,此人便已經很不安分了;若不是他在應天府攪得一塌糊塗,滕王趙宗旦或許不會像如今這般在應天府像囚犯一般的閉門不出。

在包拯派歸德軍四下清剿掉各處私養之兵之後,趙宗旦成了孤家寡人,若非聖上還顧念血脈親情,趙宗旦的人頭都要不保了;至於那個唐介就死的更冤枉了,堂堂知府,不明不白的死在驛站中,到現在也沒有個說法。

此人到了揚州,頓時攪得天翻地覆,剿滅土匪倒也罷了,平息民變倒也罷了,還牽扯出這麽多的官員,現在惹得淮南路指揮使王啟年以及一幹朝堂元老紛紛要揪他的小辮子,恨不能立刻便將之問罪下獄。

歐陽修自然明白這和某個位置的爭奪有關,但不得不說這位蘇專使不是個省油的燈,但凡稍有些收斂,也不至於拉出這麽多的仇恨,可見蘇錦根本就不是那種要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的人。

但是此人偏偏頗具文采,幾首詞經晏殊在朝野傳播,歐陽修看了之後都自愧不如,如說文如其人,蘇錦應該是個文采斐然多愁善感的翩翩佳公子,應該是那種吟花弄月不識稼穡的世家公子才是。

可是縱觀此人行事手段,沒有一樣能跟那些精致風雅的詩文掛上邊兒,甚至連他的出身也只是個笑談,他只是個商賈而已,嘴上說士農工商無貴賤之分,但在所有人的內心裏商賈最被人鄙視;行事上也粗鄙下作,完全是一副無賴的手段,甚至抓捕馮敬堯的時候,他都是用迷香迷倒的馮敬堯,這樣的行事風格幾乎能斷送他的名聲,可是他似乎毫不在乎。

總而言之,此人就是個矛盾體,長著濁世佳公子的面容,寫著風雅之士的詩詞,行事卻毒辣雷厲,有時候卻比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還要奸猾。

窗外雞鳴聲漸起,歐陽修吹熄蠟燭起身開了窗子,一股冷冽的寒氣撲面而來,讓他紛亂的大腦清醒了許多。

今天本來他是要問蘇錦一件事,此事經由審訊的犯人口中說出,歐陽修當時覺得是在攀誣蘇錦,可是事後他發現自己對蘇錦幾乎摸不清任何的脈絡的時候,反而讓他不安起來,所以他想旁敲側擊的問問當事人,看看他的反應,以判斷此事是否是真的。

蘇錦什麽都能幹的出來,或許那件事也是真的,若果真如此,事情便嚴重了,嚴重到他也不敢想的地步。

“中丞大人,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請大人移步用餐。”貼身的隨從在門外稟報道。

歐陽修嗯了一聲,關上窗戶,想了想朝門外道:“人來。”

一名隨從掀簾而入,躬身道:“大人吩咐。”

歐陽修道:“派往壽州城的信使可回來了?”

那隨從道:“這才派出去兩天,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回來,壽州離此地七百多裏呢,快馬也吃不消的。”

歐陽修點頭道:“一旦回來了,立刻叫他來見我;另外派人去衙門看著,若是糧務專使蘇大人去了衙門,即刻請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