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廬州信差

蘇錦嘆了口氣,心中極其郁悶,自己禦下不嚴,平日裏很少把他們當做下人待,這是後世帶來的想法在作祟,所以自己身邊的人跟著自己的時間越長,便越是變得沒有尊卑之分了。

本來在蘇錦的心中,他也沒把身邊人當下人看待,不過現在看來,這種想法要不得,在這個時代,森嚴的等級制度正是維持大廈不倒的牢固紐帶,缺少了這些,便缺少了可以約束他人的心理枷鎖,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可笑。

“公子爺……俺錯了!”馬漢難得說話聲音如此尖細如女子。

蘇錦淡淡道:“濕衣服都脫了,擰幹晾上;馬漢,去空地上做一千個俯臥撐以示懲戒,另外三個月內不準飲酒吃肉。”

馬漢忙道:“公子爺……”

蘇錦瞪眼喝道:“啰嗦什麽?要是不願接受懲罰也行,待到我們脫困,便給你結算工錢,你自行離去吧。”

馬漢終於知道蘇錦真的惱火了,也怪自己嘴饞,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著吃酒吃肉,眼下弄得三人落湯雞一般,自己和王朝倒也罷了,身體強壯,大冬天的大赤膊倒也沒事,可是公子爺這小身板如何受得住,這一夜下來不要凍壞了麽?

馬漢噗通跪倒,連連認錯,王朝也跪下求情,蘇錦擺弄著濕漉漉的頭發道:“照我說的去做,王朝將濕草挪開,下邊的地應該是幹得,這一夜……咱們要抱成一團睡了。”

蘇錦的外邊棉長袍全部濕透,好在裏邊的貼身的衣服倒還是幹得,這才免於赤身裸體之羞,濕衣服是斷然不能穿的,蘇錦知道這方面的知識,體溫過低導致的低溫症會在一夜間奪取小命,唯一的辦法便是蜷著身子擠在一起保暖,或者是一夜不停的走動,讓身體產生熱量來保證不被凍僵。

地下囚室雖然沒有寒風刺骨,但是裏邊依舊冷如冰窖,撒到草莖上的水不一會便凍成了冰棍,蘇錦雖然和王朝擠在角落裏,但身上的衣服太少,不一會兒已經是身子冰涼,嘴唇烏紫,上下牙也開始互磕了。

三名土匪吃飽喝足,搖晃著身子四下檢查一番,又關了外邊通道的門,鉆進大廳角落的小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越是寒冷,便越感到時間的漫長,蘇錦感覺自己已經冷到了骨頭裏,王朝和馬漢也有些吃不消了,兩人擠在蘇錦兩邊幫他保暖,但是效果甚微。

不知過了多久,蘇錦的雙手和雙腳漸漸發麻,身體已經冷到讓他無法忍受的地步,忽聽東首的木柵欄上傳來‘得得得’的敲擊聲,三人轉頭去看,又毫無動靜。

扭過頭來,卻又是三聲有節奏的敲擊聲,蘇錦起身貓著腰來到那柵欄處,這回看清了,一大片幹草堆裏,一只手拿著一塊泥巴在木柵欄上正在敲打。

蘇錦這才想起,這裏可不是他們三個,木囚室以柵欄隔開,有數間囚室,裏邊都住著人呢,只是這些人打一開始便不言不語不動,自己倒把他們給忽視了。

見蘇錦來到柵欄邊,草裏一陣蠕動,冒出一個人頭來,蘇錦嚇了一跳,身子略微後仰,卻聽那人輕聲道:“小官人莫怕,小的是活人,小的叫陳老根。”

蘇錦籲了口氣道:“陳……兄,幸會,你敲打欄杆實在叫我們麽?”

陳老根豎止於唇輕聲道:“莫要大聲,吵醒了那匪徒可就麻煩了,拿著這個披上。”

陳老根悉悉索索從身下草叢中抽出一張黑乎乎的披風來,從柵欄縫裏塞給蘇錦,一股惡臭味差點將蘇錦熏得吐了,但好歹是幹的,此刻身上寒冷,也顧不得什麽了,趕緊裹在身上,拱手道:“謝了陳兄。”

陳老根道:“莫要客氣,你們適才給我出了口惡氣,這也是報答你們的。”

蘇錦道:“你我素不相識,何談報答。”

陳老根道:“小官人有所不知,適才貴屬下痛打的那土匪祈老四欺負的小人實在很慘,這人刁毒的很,想出恁般花樣拿我等尋開心,不瞞您說,小人的命根子都被那祈老四給毀了,他管這個叫做烤芋頭……”

蘇錦渾身寒毛倒豎,土匪們真該斷子絕孫,這樣的刑罰居然當真用過,一旦有機會,這祈老四斷不能饒恕。

蘇錦嘆道:“陳兄際遇之慘,當真教人唏噓,敢問兄台何方人氏?如何落於土匪之手,受此酷刑?”

陳老根嘆道:“小人是廬州府人氏,本是府衙小差,數日前奉知府大人之命前去宿州府送信,路過山下被匪徒抓上山來,搶了信之後便百般拷打我,問我這信的內容是否屬實,小人只是個送信的,如何得知信中內容真假,他們不信我的話,那祈老四便變著花樣的來折磨小人……”

蘇錦一驚道:“你是廬州人?奉的是朱知府的命令送信往宿州?”

陳老根道:“是啊,小官人認識我們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