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 驛站疑雲(中)

天已全黑,入冬的夜晚寒氣冷冽,蘇錦等人從熱烘烘的廳中來到院子裏,都打了個寒戰;不知躲在何處的小穗兒和小嫻兒紛紛上前各自拿著一件披風給蘇錦和晏碧雲披上。

富弼嘆道:“還是你們有福氣,哥哥我只能挨凍了。”

蘇錦忙從身上將披風取下交給富弼道:“兄長披著,我叫她們再去拿。”

富弼一笑,打了個響指,篝火旁的一名親衛立馬上前,富弼道:“去將我的披風取來。”

那士兵答應一聲,一路小跑,不一會托著一件銀色披風出來,富弼接過,哈哈一笑,抖開披風瀟灑的披在身上系好帶子,動作一氣呵成,瀟灑自如,看的蘇錦直眨巴眼。

小穗兒和小嫻兒忍不住捂嘴笑,富弼揮手道:“走吧,帶我們去看什麽?”

蘇錦心道,這家夥倒是蠻會臭美的,四十多歲,長著一張馬臉的中年大叔,偏偏披著這錦緞的銀色披風,拉風的過頭了。

當下帶著兩人穿過圍著篝火的士兵往院門口行去,來到驛站大門處,蘇錦拍拍厚達七八寸的硬木門板,輕聲道:“兄長來看,這門可有辦法損毀沖進來麽?”

富弼上下摸索查看一番道:“開玩笑,這是硬木門,諾,你看中間數道鐵橫档鎖住木頭,無形中增加數倍堅固,想進來除非是裏邊給開門,否則如何能進來。”

蘇錦點頭道:“那就是了,富兄的眼光應該不會有差錯,那麽兄長看著驛站之中何處可由人進出而不被知曉呢?唐介便是在這牛頭驛被殺,連同押解的十幾名士卒同時被殺,如此手段,怕是一般盜匪根本辦不到的吧。”

富弼沉思道:“豈止是一般盜匪,便是世間傳說的梁上君子草上飛怕也無法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屍首據說第二日方被驛站中的雜役發覺,這裏頭確有疑問。”

晏碧雲插口道:“會不會從別處進入驛站中,這圍墻高雖高,怕是並非無疏漏之處。”

蘇錦點頭道:“碧雲說的在理,莫如我們沿著這驛站圍墻走上一圈,查看一番如何?”

富弼道:“蘇小弟是想學學包大人斷案麽?倒也新鮮。”

蘇錦笑道:“我是東施效顰,左右無事,現在初更剛到,回房怕是睡不著;兄長若是困了便回去休息,我自去查探一番。”

晏碧雲道:“奴家陪你去。”

蘇錦一笑道:“你自然是要陪我。”

富弼道:“那不成,我可不是困,我的意思是說,小弟怎地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了?”

蘇錦拉開驛站的門,跨出門外道:“在下懷疑……”聲音變得極其微小,幾乎聽不見。

富弼探耳過去,只聽蘇錦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我懷疑這驛站裏有內應,四周是曠野,石塔上有瞭望哨兵,那幫人如何能逃過他們的眼睛,即便是案發當日月黑風高,哨兵或看不見悄悄摸近之人,但那些人是如何進來的絕對是個謎。”

三人踏著新月灑下的迷蒙清輝,沿著驛站的墻壁一路走一路查看。

“你看這圍墻,高逾一丈五六,墻頭上那榔槺之物應該是荊棘毒刺之類的物事,再看這墻身。”蘇錦邊說邊伸手在墻壁上捋了一把,拇指和食指撚動之際,墻灰滑膩膩的不著手。

“這是夯土墻壁,外邊用河泥粉刷,這樣的墻壁誰能上的去?”蘇錦道。

富弼伸手也摸了一把墻壁,感覺了一下搖頭道:“確實如此,這墻壁若無抓勾搭索之類根本無法過去,要在石塔的監視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便更加難上加難了。”

蘇錦道:“咱們轉一圈,即便有抓勾之物,墻壁上必有痕跡,用腳踩蹬墻壁,河泥可受不住力道。”說罷演示一般用腳尖在墻壁上撚了一下,頓時外層撲簌簌泥土落下,留下一個明顯的凹槽,看上去也頗為顯眼。

三人沿著驛站花了大半個時辰轉了一圈,卻並未發覺何處有人腳踩踏的痕跡,富弼駐足道:“然則,這驛站裏必有內應了,別的不說,當晚當值人員必有嫌疑。”

蘇錦搖頭道:“也不能完全確定,或許那夥人用別的方法進入也未可知,什麽辦法可以不留痕跡的進入驛站呢?”

晏碧雲忽道:“梯子呢?用梯子進來豈不是悄無聲息?”

蘇錦和富弼均恍然道:“對呀,竹梯搭上墻頭,豈非毫無痕跡,而且沒什麽動靜。”

晏碧雲忽然又道:“可是即便用梯子,也不能逃過石塔上的守衛的眼睛啊。”

蘇錦輕聲道:“這便是問題的關鍵所在,若能證明當晚確實是有人用梯子進的驛站,而且當晚石塔上卻有瞭望守夜的士兵,然則可以判斷出要麽士兵並未盡責,要麽石塔上的士兵便是內應。首要之務便是找出梯子的痕跡,證明確實有人從墻頭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