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猜測

晏殊看著蘇錦和李剛兩人的表情,摸著鼻子呵呵直樂,李剛皺眉道:“老大人莫不是在說笑吧,皇上不降罪於他便罷,卻還升他的官,焉有是理?”

晏殊笑而不答,看蘇錦皺眉思索,眉間有一種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由的感到有趣,於是問道:“蘇錦,你難道不感到奇怪麽?”

蘇錦欠身道:“在下一介草民,誰升官誰發財與我無幹。”

晏殊指著他大笑道:“你管得閑事還少?這會子卻來撇清,若說他人不關心老夫必然相信,但說你不關心,老夫決計不信。”

蘇錦臉上一紅道:“大人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呢,我承認我關心此事就是,不瞞大人說,我這條小命差點送在某些人手裏,所以我對某些人格外關心。”

晏殊點點頭道:“那你對此事就沒什麽想法麽?”

蘇錦微微一笑道:“朝廷之事豈敢妄言,在下不敢妄自揣度。”

晏殊道:“這裏沒外人,你且說,我們就當沒聽見。”

蘇錦心道:這不是掩耳盜鈴麽?但晏殊既然這麽說了,自然是想試試他的政治敏感度,朝廷的每個決策自有其深意,敏感時期敏感的人,朝廷做出的決定更是慎重,或者說更有藝術性。

“那在下就直說了,你們就當我是胡言亂語罷了。”蘇錦笑嘻嘻的道。

晏殊做了個請講的手勢,往椅背上一靠,閉目望天。

李剛滿臉疑惑,他完全想不出這裏邊有什麽門道,而富弼則滿懷期待的看著蘇錦,他自然是知道朝廷的底子。

“在下認為,朝廷升唐介的官自然有其深意,目前來看,唐介和滕王兩人交往過密,滕王雖不掌實權,但通過唐介之手可以控制應天府的許多事情;若在下沒猜錯的話,滕王爺也定然對唐介不錯,至少在上面沒少幫他說話,這二人之間可以說是狼狽……不不……應該是相互依存,互為照應;也就是李剛大人所說的有結黨之嫌。”

蘇錦便說,便看著晏殊的臉色,晏殊一副老地主摸樣,嘴角含笑仰面閉目,看不出是贊同還是反對。

“據在下推測,這次學子一案,唐介的做法欠妥,按照常理來說,即便他詭辯什麽祥瑞降臨,也肯定要受到申斥的,也許不一定是降職,但決計不會升官;但現在居然升了官,那麽其中便大有文章了。”

晏殊雙目睜開,看著蘇錦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不認為太祖托夢與你是祥瑞,你是當事人,倒來說說看。”

蘇錦一驚,自己這張嘴差點漏風,晏殊這麽問絕對不是刁難他,而是提醒他;既然自己搞出來這麽個太祖托夢之事,那便千萬不能露底,這事要是露底,誰也救不了他。

蘇錦忙道:“在下並非說太祖爺托夢與我不是祥瑞,而是說太祖爺為什麽降下祥瑞。”

“為什麽呢?”晏殊仿佛在和蘇錦演練口供,追問道。

“太祖爺托夢於我,乃是因唐介羅織文字之禍,違背太祖誓碑之訓,所以太祖爺才會借草民之口來公開誓碑內容,據草民揣測怕是不滿居多,而非贊賞之意了。”

蘇錦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唐介不是幹這防民之口之事,太祖爺或許根本就不會托夢,既是為此事托夢,那實際上是訓誡,而非贊賞。

晏殊點頭道:“繼續說……”

蘇錦咽了口吐沫,在晏殊面前稍有不慎便會被抓到語病,為了不露破綻,太祖托夢之事還是少說為妙。

“在下認為,滕王、唐介以及應天一幹屬官均認為此事是祥瑞之兆,朝廷中也必有人附和,所以降罪之舉會召來無盡的爭吵,還不如將計就計升官了事,若在下沒猜錯的話,這次給唐介的官職必然符合兩個條件,一是級別高權力小,所謂的明升暗降;二是肯定不在應天府任職,這第二條才是真正的意圖。”

房內一片寂靜,忽然間傳來‘啪啪’的鼓掌之聲,蘇錦循聲看時,卻是富弼在鼓掌微笑。

晏殊表情古怪的看著蘇錦,半晌才道:“有點門道,居然被你揣摩的差不離,老夫有些懷疑你是不是十六歲,思慮如此深遂周詳,豈是商賈出身的少年所能做到的。”

蘇錦心道:“這些手段,電視電影上多的是,你要是天天打開電視機就看到勾心鬥角的權利鬥爭的劇目,你也能猜得到。”

李剛伸著脖子問道:“難道蘇學子所言確實是朝廷的意圖麽?”

晏殊輕聲道:“朝廷的真實想法是想將唐介和滕王分開,聖上不願看著趙宗旦越滑越遠,聖上認為是唐介在其中作祟,而趙宗旦是受其挑唆;學子一案,朝廷本有公議,但有人受人之托硬是唱反調,原本要將唐介貶謫黃州當團練使,但也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有人四下活動,所以兩府那邊同時改口說唐介有功,聖上無奈找老夫商議,老夫只能出這麽個餿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