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章 眾怒

蘇錦一夜無眠,次日一早,便趕去東城《和豐樓》將事情的原委告知晏碧雲,並希望晏碧雲動用衙門裏的關系打探出王安石等人獲罪的真正原因。

回到書院中,居然也沒人知道王安石等人的獲罪原因,問曹敏,曹敏推說沒打探出來,問山長,戚舜賓也說官府沒有來跟自家知會,蘇錦越來越覺得蹊蹺,哪有這樣的,抓了人卻又不說罪名,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莫須有’之罪?但若是‘莫須有’之罪,自己又如何能夠逃脫?

蘇錦索性不問了,眾學子也是心急如焚議論紛紛,連上課都不安心了,很多人知道蘇錦跟王安石魏松鶴等人關系甚篤,都跑來安慰蘇錦,這倒令蘇錦很是感動,原來自己的人緣還真的不錯。

到了午後時分,晏碧雲親自來到書院找蘇錦,蘇錦火急火燎的告假出了課堂,跟隨晏碧雲來到一處四下無人的僻靜之處,晏碧雲這才皺眉道:“事情棘手了。”

蘇錦忙道:“到底是什麽罪名?”

晏碧雲噏動嘴唇,輕輕吐出幾個字:“文章之禍。”

蘇錦的擔心成了事實,果然是文字獄,自打有階級統治以來,幾乎歷朝歷代都有因文字而罹貨的案例,秦皇的焚書坑儒是文字獄的開始,牽連四百多人被活埋,蘇錦記得後世有個人人留辮子的王朝也曾經發生過上百回文字之禍,牽連上萬人之多。

在封建時代,說話辦事稍有不慎,為上者只要看你不順眼,你便完了;大宋政治尚算清明,文人當政,自然對於這些方面寬容的多,但是也不乏案例,其他的不說,本朝那位倒黴的柳永不就因為做了那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的詞,便被皇帝取消了入仕的資格,終身潦倒不堪麽?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文字之禍了。

蘇錦眉頭緊鎖,來回踱步思索對策,忽然停步問道:“可知道具體是因為寫了什麽而招致禍端?又知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是誰要來查辦的,是朝廷禦史台還是什麽其他人。”

晏碧雲道:“具體的內容不太清楚,據說是因為從書院中流傳出去的策論書稿,這次的查辦,據說是唐府尹一力促成,並未上報禦史台。”

蘇錦心頭雪亮,緩緩道:“曹敏這個奸賊,定是他將書稿提供出去,這一切的幕後主腦都是一個人。”

晏碧雲點頭道:“滕王趙宗旦。”

“對,這正是針對我們的報復行動,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無恥,在這方面下手,不成,此事不能任由他們興風作浪。”

晏碧雲道:“你待如何做?”

蘇錦道:“首先須得上下打點,幾位義兄進去府衙恐怕已經受了各種折磨,雖說身子尚健壯,但畢竟讀書出身,一旦被屈打成供,事情便無挽救余地了,須得打點並傳信進去,告訴他們堅持住,我在外邊好有時間想辦法施救。”

晏碧雲點頭道:“這事易辦,奴家可去辦理,我那朋友在應天府中大小也算是能說話的,只是你又有何辦法能營救他們呢?”

蘇錦道:“其他的事你就別管了,你不能涉入太深,萬一牽連到你,我便萬死莫贖了。”

晏碧雲嗔道:“你怎可說這樣的話,你我之間說這些忒也多余;只是聽你語意,似乎是毫無把握啊。”

蘇錦點頭道:“我確實沒太大把握,一介草民跟大宋王爺相鬥,何來勝算?何況他的周圍還有那麽多的爪牙。”

晏碧雲道:“既無把握,何不從長計議,免得不可收拾呢?”

蘇錦握住晏碧雲的手道:“晏姐姐,你是了解我的,我的脾氣就是如此,認準了的事便是一倔到底,此番幾位兄弟陷落官府之手,我若不戮力去救,猥瑣求全,這一輩子怕是都要在自責中度過了;況且,滕王有怎會放過我,無論從私心到大義,我都不得不去做,你可明白我的心麽?”

晏碧雲看著蘇錦,輕聲道:“碧雲自然明白,只是你想如何去做呢?莫如派人通知伯父大人,請伯父大人出面或可有轉機。”

蘇錦擺手道:“怕是行不通,一來京城應天兩地相隔千裏,來回信箋快馬也需五六日方能抵達,王兄魏兄如何能挨得過這幾天的酷刑,如果咬牙不招供,怕是救出來人也毀了;再者伯父大人乃是三司首官,此事根本不在職權之內,政事堂首相乃是呂夷簡,跟晏大人又是面和心離,三司使管禦史台的事肯定不妥,而政事堂自然會借機滋事,反倒給晏大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此事行不通。”

“那如何是好。”晏碧雲知道這會子遠水解不了近渴,確實行不通。

蘇錦沉思一會,道:“為今之計,我一人力量有限,可糾結眾學子去衙門請願,或可利用幽幽眾人之口來阻住他們進一步行動,畢竟學子文章中的便有偏頗之詞,也不至於獲罪,最多申斥一番便罷了,哪有上手就抓人的;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斷章取義,取得是哪些字句為據,弄明白了也好據理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