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忍無可忍

兩人的對話,眾人聽得分明,趙宗旦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起來,此人出言不遜,混沒將自家放在眼裏,面子上實在掛不住,扭頭對秦飛道:“去看看是什麽人在這裏大放厥詞,皇親國戚都不算什麽,他是天王老子不成?”

秦飛應諾一聲,快步趨前,蘇錦忙跟了上去,他已經聽出來前面亭中說話之人是王安石,顯然王安石也是借著中秋學假前來賞玩楓葉,倒是不謀而合。

“呔,那狂生,在此胡言亂語作甚?快快閃開一旁,莫要惹得我家王爺惱怒,不然你吃不了兜著走。”秦飛一走進亭中便大聲喝斥。

蘇錦走在秦飛身後,王安石似乎沒有看清他,只是將目光盯在秦飛臉上冷笑道:“天下間焉有是理,便是如廁也有個先來後到之分,今日我便不走了,難道這西山典給了你家王爺不成?倒是真真好笑。”

王安石氣的臉色發白,情緒激憤,跟他一起遊玩的兩人左右拉著他的胳膊勸解,想要拉他出亭子。

秦飛沒想到這個青年書生這般牙尖嘴利,等下陰沉著臉對站在一邊的幾名王府仆役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拖出去!若是嘴上再毛躁,便脫下你們的鞋子給我掌嘴,誰耐煩跟他啰嗦。”

“你們敢!沒了王法不成?”王安石變色道。

“王法麽?”滕王淡淡的聲音傳來,說話間已經到了亭子外。

“……本王就是王法,看你這樣子也是個讀書人,我大宋尊重讀書之人,但可不是縱容你們來藐視官長,褻瀆尊貴的。”

王安石大笑道:“久仰滕王大名,人稱賢王,又稱禮賢下士,又言為人高義,今日一見,不過爾爾。”

“拖出去,目無尊長一介狂徒,本王不屑與你多言。”趙宗旦昂首向天,連看都不看王安石一眼。

幾名王府仆役如狼似虎的撲上去,扭手的扭手,抱腳的抱腳,駕著王安石便往亭外轟。

王安石奮力掙紮,口中大叫道:“如此強霸,和匪徒何異?當今聖上仁治天下,身為皇家子侄,你這是在丟聖上的臉。”

趙宗旦勃然大怒,喝道:“掌嘴!如此狂徒,將來必為叛逆之徒,今日不加以懲戒,你便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拿了板子重重的掌嘴,若再胡言亂語,便扒了衣衫,用藤條鞭臀四十。”

蘇錦大驚,這滕王跋扈的不像樣子了,掌嘴鞭臀這是對一個人最大的侮辱,似王安石這等心高氣傲之人,這麽一來便等於是要了他的命了,蘇錦心中翻騰不休,一股怒氣在心底升騰起來。

王安石大聲叫罵,無奈雙手雙腳被固定的死死的,一名仆役拿了板子獰笑著朝王安石走近,王安石大聲呼道:“你們若是碰我一個汗毛,我王安石誓不與你們幹休,或將告上京城,將你們這幫跋扈之輩繩之於法。”

滕王哈哈大笑道:“告禦狀麽?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就憑你也能見到皇上?別說中書大門,怕是連刑部大門也進不去,不自量力的東西。”

跟王安石一起來的兩位好友早已跪倒在地磕頭求情,一人哀求道:“王爺開恩,王賢弟一時口不擇言,王爺雅量,便饒了他這一回吧;王賢弟之父乃是虞城縣令王損之,王爺不看僧面看佛面,稍後便請王縣令帶著他去府上謝罪。”

王安石睚眥盡裂吼道:“陳默,你怎可說出如此話來,求他作甚,我便是死,也絕不向他認錯。”

蘇錦此刻的心情已經在爆發的邊緣,從王安石身上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渺小來,如此烈骨錚錚才是真的漢子,在權勢面前王安石真正做到了富貴不能淫,相較於他,自己羞愧無地。

就像這次的事情,自己不但沒有勇於揭發整件事的始末,卻和這趙宗旦虛與委蛇打成一片,內心對趙宗旦極為不齒,行為上卻又一團和氣,雖則有諸多考慮,但如此圓滑,終將為人所不齒。

考慮到身邊人的安全是個道理,但這般低聲下氣的周旋,實際上喪失了應有的氣節;想做而不敢做,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心口不一,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這樣的人,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蘇錦;難怪當日晏碧雲在自己說出這所謂的示敵以弱之計之後,曾經很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當時自己處在紛爭有望解決的喜悅中,居然沒有注意到那個眼神的含義;現在想來,那眼神中包含這些許失望和鄙夷。

是的,是鄙夷,自己被心愛的女子鄙夷了!蘇錦羞愧欲死。

滕王兀自鼻孔朝天的道:“你們聽聽,寧願死也不給我認錯,多麽鐵骨錚錚的漢子;你倒是想落個不畏強權的好名聲,可惜你用錯了地方,慢說你父是個八品小縣令,便是朝廷一品大員,本王要怎樣還不是怎樣,豈會皺個眉頭!給我重重的掌嘴,留下一顆牙齒,拿你們試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