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剪不斷 理還亂

蘇錦穿著綢褲光著上半身伏在涼席之上,浣娘拿著紫色的小藥瓶兒用棉球蘸著藥水給蘇錦擦著傷處,眉毛蹙成兩個小山峰,嘴裏輕輕抱怨道:“公子爺這是在讀書呀,還是在打架啊,見天的弄一身傷回來,要是讓夫人知道了定然怪我等伺候不周呢。”

正在銅盆中瀝幹布巾的小穗兒附和道:“就是,好好的讀書便罷,還要玩什麽蹴鞠,有了空也不說回家來帶我們出去轉轉”

蘇錦在浣娘輕柔的手指下舒服的眯著眼,哼哼道:“蹴鞠的魅力你們不懂,這也是強健身體的一種方式嘛,見天的讀書,遲早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

浣娘道:“公子爺的心思奴家們猜不透,也不知道手無縛雞之力有何不好,奴家只是希望公子爺當心些,你瞧這身上,青紫紅腫之處不下十余處,奴家便是再不更事,也知道這可不是強健身體,而是作踐身體呢。”

蘇錦見她說的懇切,點頭道:“知道了,以後當心便是,這傷藥倒是蠻靈的,擦到傷處立刻便不疼了。”

小穗兒看著浣娘手中的瓷瓶欲言又止,她看出來了,這個小藥瓶乃是小嫻兒打破蘇錦的腦袋的時候,晏碧雲送給蘇錦的,想開口揶揄幾句,轉念又一想閉口不言了,嘆了口氣,將毛巾遞在浣娘手上出去張羅晚飯去了。

浣娘輕輕的用布巾幫蘇錦擦拭著後背,仔細的塗上藥膏,見蘇錦眼神迷茫,似是要睡去,趕忙道:“爺可別睡著,吃了晚飯再睡不遲。”

蘇錦睜眼道:“浣娘的手很柔軟,這都舒服的真要睡了,我還是起來走兩步吧。”

浣娘看看他的後背,臉色微紅,雖然不止一次見到蘇錦光溜溜的上身,但總是那般的不適應,公子爺天一熱便在房中光膀子,在廬州時還瘦骨嶙峋的身體已經變得有些魁梧了,身上的雪白的肉也顯得有些棱角起來,看來公子爺堅持每天造成小跑和所謂的健身起到了效果。

蘇錦爬起身,眉頭不自然的一擰,嘴裏絲的吸了口涼氣;浣娘捕捉到這個細節忙問道:“怎麽,還有哪疼麽?”

蘇錦擺手道:“無妨,疼半天就好了,娘的,這幫兔崽子下手真重。”

浣娘將他欠起的身子壓下道:“哪裏?上藥啊。”

蘇錦翻翻白眼,被朱世庸暗算的屁股這會子疼的很,但怎好讓浣娘幫自己敷藥,要是柔娘倒是沒問題。

見蘇錦不說,浣娘猜到了,定是不方便的部位了,浣娘紅了臉,不敢胡亂猜測了,要是下身某處,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幫忙的,雖然姐姐柔娘跟自己說的很明白,以後自家兩姐妹便是蘇錦的人,但畢竟還未和蘇錦有什麽瓜葛,這羞人答答之事還是公子爺主動的好,蘇錦越是不對她有什麽想法,自家越是不能自薦枕席,已經淪落到這般地步了,最後的一點自尊一定是要有的。

蘇錦可沒想到敷個藥會引起浣娘如此多的思緒,屁股上又疼的厲害,於是道:“你拿面銅鏡來,我自家對著鏡子上藥便是,傷處不方便勞煩你。”

浣娘左思右想,紅著臉指著蘇錦的屁股道:“傷處是在……是在這裏麽?”

蘇錦也弄了個大紅臉道:“你別管了,我自己來。”

浣娘忽然咬了下唇,伸手便解蘇錦的腰帶;蘇錦忙按住道:“幹什麽幹什麽,可不能如此。”

浣娘眼睛眨動幾下滴下淚來。蘇錦慌了手腳,坐起身拿起布巾遞給她道:“好好的怎麽又哭上了,知道的還沒什麽,不知道的還當我欺負你了。”

浣娘不接布巾,只是抽抽噎噎的哭個不停,蘇錦最怕女人哭泣,柔聲道:“可是跟著我心中委屈,早先跟令姐妹便說好了,不順心的話來去自由,令姐令姐怕是走不了了,但是浣娘你只要說一聲,蘇錦即刻千金送上,還你自由之身。”

浣娘淚眼婆娑看著蘇錦,忽然撲入蘇錦懷中,粉臉貼著蘇錦光溜溜的上半身,哭個不住。

蘇錦只覺得浣娘的臉蛋上熱的燙人,淚水將在自己的胸口打的一片潮濕,忽然明白浣娘為何而哭泣了,便如那日離別之夜,柔娘伏在自己肩頭哭泣著要自己善待她們姐妹一般;這淚水是自憐身世的傷心之淚,也是委身與人的無奈之淚,蘇錦當然也能感受到這是對自己的幽怨之淚。

猛然間蘇錦便忽然明白了,這個時代,女子何其不幸,柔娘浣娘小穗兒小米兒,還有……晏碧雲;無論你出身如何,無論你是貴是賤,無論美醜,無論老幼;只要你身為女子,你便面臨著諸多的枷鎖和束縛,你的命運總是操縱在他人之手。

蘇錦本已覺得這時代對男子的枷鎖已經夠多了,現在看來,跟女子相必,簡直便是天堂了。

蘇錦也忽然明白了晏碧雲的處境,那封信可不是搪塞之言,以晏碧雲的身份,能對自己傾吐心聲已是極為不易,自己犯渾,居然孩子氣的撒潑,送回諸般物事,還自作聰明的奉上一首酸溜溜的打油詩,可以想象晏碧雲的心怕是被自己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