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束修

兩人閑聊幾句,看看天色已近未時二刻,到了去崇聖殿行束修拜師之禮的時候了,夏四林從自家馬車處拿了一個大包裹跟在蘇錦背後往書院行去,見蘇錦甩著雙手,夏四林忍不住問道:“蘇兄怎地兩手空空,難道沒準備束修之物麽?”

蘇錦道:“準備了呀,不過在下家境不富,也拿不出什麽好東西來,就幾張小玩意,也不知道師尊大人會不會怪罪。”

夏四林哦了一聲道:“應該不會,據在下了解,進束修之禮純屬古來有之,如今禮不可廢,這才流傳下來;應天書院從當朝範希文範公主持事務起便提倡以艱苦節儉,貧寒學子占了足有三成之多,定不會在這束修上有所要求。”

蘇錦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在下還擔心我這幾張小玩意拿不出手呢。”

夏四林有些郁悶的道:“不過,蘇兄怎麽看也不是貧寒人家出身,昨日不還出手豪闊和我爭奪那所宅院麽?怎地如今卻自稱家境寒薄,怕是違心之語吧。”

蘇錦看著她有些嗔怪的神情差點脫口而出道:我就是要跟你過不去才那樣的。

口中卻一本正經的道:“貧寒是相對而言的,在下是能混個溫飽無虞,但跟夏小弟一比,在下就是乞丐了,比如你的車駕是五花駿馬拉著的,我的只能是大青騾子,所以在束修之禮上萬萬比不了夏小弟出手豪闊,還不如藏拙為好;再說,你所言束修之禮本就是自願的一個儀式而已,何必攀比。”

夏四林想起蘇錦拉車的那個犟頭犟腦的騾子,不由得噗嗤一笑,道:“說的貌似有些道理,我也沒送什麽好的,只帶了端硯一方,青玉壓條石一條而已。”

蘇錦咂舌道:“這還不算好?端硯乃天下名硯,壓紙石你都送青玉的,這叫我等貧寒人家如何能比?這兩樣怕價值百貫之多吧。”

夏四林微笑道:“多少錢我不知道,都是從爹爹書房拿來的,主要是表示一下尊師重道之心,這份心意才是無價的。”

蘇錦翻著白眼心道:好了傷疤忘了痛,上午才被整的中暑,這會子居然還說什麽尊師重道,我救了你,你怎麽就一盆冰鎮湯水便打發了,真不地道。

夏四林見蘇錦默然不語,不知道他想些什麽,難道自己說了束修之禮傷了他的心,看來這位蘇兄的派頭不小,說話有些言不由衷,或許帶著什麽新奇玩意也未可知。

“蘇兄,你帶的禮物可否讓在下一觀呢?”夏四林忽然很想知道蘇錦帶的什麽禮物,看他雙手空空,身上也沒什麽包裹之類的,想必那物件不大,但越是小物件有時候越是貴重。

蘇錦心道:這是要給我好看啊,自己揣著價值百貫的禮品,卻來寒磣我,這小妞不地道啊。

“當真要看?”蘇錦看著夏四林道。

“方便麽?”夏四林被蘇錦鄭重的語氣弄得有些犯糊塗。

“方便的很,諾,請看。”蘇錦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藍布小包一個,托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將包袱皮掀開,獻寶般的露出三張白生生硬邦邦的白面餅兒來。

夏四林只覺得一陣目眩,忙扶著路邊一棵小樹喘了口氣,仔細再看,沒錯,就是三張烙餅。

“這就是束修之禮?”夏四林顫聲道。

“是啊,不夠格麽?”蘇錦眨巴著眼問道。

夏四林深呼吸一口,平息心中的郁悶用盡量舒緩的語氣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也太寒酸了,這烙餅一文錢一個,你這三個烙餅不過三文錢,市集上隨手可得,這要是當作禮品送上,不是在表達尊敬之意,而是有輕慢之嫌了。”

在夏四林看來,即便是貧寒學子,也該送把戒尺,送柄小扇,也比送烙餅好的多。

蘇錦也不跟他爭辯,珍而重之的將烙餅包好藏入懷中,夏四林急的要命,無暇在估計男女之防,伸手拉著蘇錦便往回跑,蘇錦被拉得一個趔趄,忙道:“幹什麽?幹什麽?崇聖殿在那邊,你怎麽往回跑。”

夏四林道:“我車上還帶有一座象牙筆筒,咱們拿了給你當禮物吧,快點走啊,快要來不及了。”

蘇錦正色道:“可不敢當,象牙筆筒這般貴重之物,你留著自用,再說這烙餅代表我一片崇敬之意,任何物件都無法與之相比,你別管了,一會要遲到了,先行一步了,夏小弟自便。”

夏四林咬牙跺腳,但無可奈何,這混蛋倔的像他們家的大青騾子,自己和他不過泛泛之交,也不好強迫人家做什麽,只得跟在蘇錦身後,變盤算著對策邊朝崇聖殿行去。

偌大的崇聖殿內人頭濟濟,新進學子和老學子們加在一起足有五六百之多,人手一個蒲團,按照學堂劃分編號有序盤坐於地,有了上午曹敏的下馬威,整個崇聖殿內人雖多,但卻安靜的很,秩序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