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獄中行(下)

但這幫人是財神爺可不能得罪,劉牢頭只得忍氣吞聲的道:“這位公子請講。”

晏碧雲也不知道李重要講什麽,但李重既然知道些官面上的內幕,必不會說錯什麽話。

只聽李重道:“此事很容易辦到,咱們這位蘇小官人從小嬌生貴養,身子骨可經不起折騰,此番乃是暫羈此處,不出三日必會搭救出去的,在下只是想請官爺們幫個忙,切莫弄些花頭讓蘇小官人吃了苦頭,一來他身子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蘇家京中有人為官,恐不肯善罷甘休,二來,諸位都是廬州本地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蘇小官人只是小小鬥毆事件,犯不著因此為難與他,諸位軍爺以為我說的在理麽?”

那牢頭心道:“他身子弱?板磚輪人的時候怎麽不說身子弱,你說是尋常鬥毆事件,可是這毆的不是別人,是知府衙內公子,尋常也變得不尋常了。”

但這些話心裏想想也就罷了,人家出手便是百兩白銀,這批錢自己這幫人每人可分得七八十貫巨款,足夠全家一兩年的花銷了,即便是留作私房,逛青樓聽小曲喝花酒也夠過上幾個月神仙日子的,此事瞞上不瞞下,便是看著這巨款的面子,也不會為難這蘇小官人。

牢頭毫不猶豫點頭道:“這位公子說的在理,本來你不說咱們也不會對蘇小官人無禮,在下雖是小小牢頭,但是對人犯倒是極為照顧,不信諸位可以打聽打聽。”

李重點頭道:“那便好,這裏這許多人在場,可都聽了您這話,希望牢頭能言出必行,不至於鬧得不可開交。”

李重的話雖不中聽,但是卻是戳中獄卒們的軟肋,這幫家夥毫無人性,往往收了錢,該折磨的照樣折磨,家屬鬧起來他們便來個矢口否認,普通百姓那他們也沒辦法。

李重這些事情聽得多了,所以便長了個心眼,一來蘇錦確實需要照顧,這位小爺若是受了委屈,指不定鬧出什麽大事來,二來這幫獄卒也需敲打敲打,教他們知道,蘇家可是有內行之人,對他們的伎倆了如指掌,莫欺蘇家無人。

牢頭雖聽著鬧心,但白花花的銀兩面前,聽幾句窩心話倒也能忍耐下去,當下收了銀兩,放人進去。

一名獄卒帶路,幾人進了大門轉過一道照壁,頓時如入樊籠。

高大的土坯墻圈起的一個大院子,院中雜草叢生,到處是碎石斷木,臭水汙物遍地皆是,蚊蠅嗡嗡,惡臭熏天。

晏碧雲和小穗兒眼淚都要下來,特別是小穗兒,伺候公子爺五六年了,何曾讓他住在這等地方過,這裏蚊蠅亂飛,黃白之物遍地都是,這不是在糟踐公子爺麽?

眾人默默無語,隨著獄卒走向西北角的一溜石砌房屋,看樣子足有二十多間,這些房裏邊全部相通,中間五尺寬的過道,過道兩邊便是原木柵欄隔起來的一間間逼仄的牢房。

西北角的這處是大牢的老監,乃是正常犯案判刑之人關押之所,此外緊鄰老監還有幾件比牲口棚還低矮的房舍,乍一看還以為是如廁,但其實是一處地牢;朝廷雖禁止監獄私設水牢刑室等折磨犯人的地方,但規定是規定,執行歸執行,每個朝代都是如此,這兩件事從來就沒有無縫對接過。

蘇錦被門留在老監的入口處的單間內,一進老監那道黑黝黝的門廊,眼尖的小穗兒一眼就看見正背對門口而坐的蘇錦的背影,透過原木柵欄,可見蘇錦光著半幅膀子坐在草席上,面朝墻壁不知在幹什麽,那情形,看著雖感覺淒慘,但也頗為好笑。

半幅衣袖被拽掉之後,又端坐在那裏的形象活脫脫是個披著袈裟的和尚,若是剃個光頭,那便像足了十成了。

“公子爺……”小穗兒眼淚奔湧而出,撲在柵欄上哭叫。

蘇錦身子一震,轉過身來,臉上驚喜交加道:“咦,這麽快你們便來啦,我還當那知府老爺定會百般阻撓呢。”

領路的獄卒忙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樣子道:“莫談此事,諸位聲音小一點,說話快一點,有什麽話趕緊說了出去,以免節外生枝;我去外邊看看,一炷香時間必須全部出門。”說罷轉身出去望風去了。

小穗兒又哭又笑,嘰嘰咯咯的將適才的情形說與蘇錦聽,蘇錦在牢裏朝李重和晏碧雲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謝兩位仗義搭救,這事也只能麻煩兩位了。”

李重抱拳還禮,晏碧雲亦萬福回禮,李重道:“蘇公子,這番你可是欠考慮了,怎地動手打人了呢。”

蘇錦笑這晃晃膀子道:“衣服都快被那雜碎扒光了,我還不動手,當我是病貓啊。”

李重嘆口氣道:“確實不能忍,但這事也太出人意外了。”

蘇錦道:“李兄教訓的是,可知道知府大人準備如何處置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