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敷藥

內間庫房整修的潔凈幹爽,和隔壁蘇記布莊的後進已經貫通到一起,但中間連接的是一小截通道,通道兩邊都安裝有木門,分別由各自的大掌櫃掌管相通的門鑰匙,成衣鋪和布莊是單獨核算的兩個鋪子,相鄰只是為了方便,而不是為了不分彼此亂來。

庫房的地面上全部按照蘇錦的要求,鋪上桐油浸過曬幹的松木條,一小段一小段的松木條用榫卯相嵌鋪在地面上,底下的粘土白灰將木條緊緊粘牢,走上去咚咚作響。

晏碧雲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木條拼接的地板,她見到的木制地板都是又長又寬的那種橫貫東西南北的木地板,那種木地板為了整體的美觀,所以木板條的長度要和廳室的長度相等,或者只長不短,否則一旦短了之後就需要拼接,那便如美女臉上的一道胎記,大煞風景了。

但蘇錦這種拼法,小木條尺許長兩寸許寬高,處處拼接反倒沒有打破整體的美感,反倒是憑空多了數千條紋路,斜斜的宛如水紋蕩漾起來,看上去別有一番風韻;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種木地板甚至邊角料都可利用,而不似常規的整體木板那般對於材料要求極其奢侈和浪費。

晏碧雲正感嘆於蘇錦這番小心思,耳邊忽聽蘇錦的話語聲響起:“晏小姐,你再不幫我擦藥止血,恐怕我就要變人幹了。”

晏碧雲轉頭一看,之間蘇錦有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頭上的血依舊在往外滲出,雖然不多,但是看上去觸目驚心。

晏碧雲又是可憐又是好笑,連忙柔聲道歉。

晏碧雲左右看看,小穗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去了,外間的門緊閉著,屋內就剩自己和蘇錦兩人,晏碧雲一陣心慌,忙強自壓下情緒,伸手拉過一張椅子來坐在蘇錦面前,伸手掏出懷中白雪一般的絲帕,朝蘇錦頭上擦拭。

蘇錦忙道:“可汙了這方貴重錦帕了。”

晏碧雲笑道:“你倒識貨,這可是江寧府的素雪雲錦帕,不過呢,也不是很名貴,此刻它也不過是擦血的一塊布而已。”

蘇錦笑道:“說的在理,人使物,豈能為物所制,這些東西再貴重也只是人們制造出來為自己服務的,而不是用來擺著看的。”

晏碧雲輕笑道:“你倒是有一番說辭,看來腦袋並沒有被打壞。”

蘇錦嬉笑道:“若是打壞了,這輩子我就要賴上你……們家了,恐怕要養我一輩子了。”

晏碧雲心頭大跳,這句話雖是玩笑之語,但此刻說出來,再結合蘇錦的口氣,倒是極有曖昧之意。

言語漸至於私,晏碧雲不敢接口,一言不發的輕輕將蘇錦頭按的低垂下來,用手帕蘸著身邊的一盆清水細細的擦拭。

兩人對面而坐,蘇錦的個子略高,所以必須低頭下來晏碧雲才能擦拭的到傷口,但就是這麽一低頭,蘇錦的鼻尖離晏碧雲高聳的胸口僅有數寸近,鼻端一股異香襲來,中人欲醉。

這絕不是新鋪的木地板的木香味,也不是兩人衣衫上的熏香味兒,這種香味既非濃烈,但卻細微可辨,隨著晏碧雲身體的擺動,那香味也是一陣陣波紋般的襲來。

蘇錦的眼中隱隱看到晏碧雲衣衫下似有物在圓潤的滑動,不由的慨嘆今日晏碧雲並沒有穿褙子裝,否則那一抹酥胸在面前晃動,別說止血了,只怕自己當場便要噴血。

正胡思亂想間,頭上的傷口處一痛,蘇錦‘哎呀’一聲擡起頭,晏碧雲並未詢問怎麽了,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臉色紅的如天上的彩霞。

蘇錦自知理虧,自己的神色定是過於陶醉,晏碧雲稍稍用了點力氣,便是以示懲戒之意。

“藥上好了,碧雲也該回去了。”蘇碧雲站起身來。

“這麽快!”蘇錦驚訝的道。

“難道你想敷藥敷個三天三夜麽?藥膏已經抹了三層,此藥甚靈,不出半個時辰便會結疤,只是注意莫要牽裂傷口,兩天過後疤自落下,肌膚應無痕跡。”晏碧雲白了他一眼,接著伸手遞過小瓷瓶來道:“奴家怕你活潑好動,沒準又牽扯到傷口,這瓶藥便送給你吧,若是再流血便叫你家使女幫你再敷上一遍。”

蘇錦伸手接過瓷瓶連連拜謝,晏碧雲看了他一眼道:“蘇公子,上回在敝樓中之事,今日碧雲正式向你致歉,李公子直腸直肚,說話的時候有些不知輕重,希望你莫要因此便生氣了。”

蘇錦道:“我還不至於那般小家子氣,那事我根本沒在心上,只是這幾日實在太忙,你看這庫房和門臉,哪一樣我不親自指點便會不合心意,我也是命苦,天生勞碌命。”

晏碧雲看他故作老成,愁眉苦臉的樣子,噗嗤笑出聲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卻來說這種話,需知蘇家小官人已經名滿廬州,不久便要名滿天下,多少人羨慕的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