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邊軍進京

被稱作“芮公公”的那名內官顯然是在外面凍的不輕,而且邊軍大營守夜的這些士兵想必也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和對待。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尋常平民的衣服,可看起來卻是狼狽非常。

芮公公卻是全然不顧這些事情的樣子,先是看了周副總兵一眼,點頭笑笑算是打過了招呼,清清嗓子走到正中。

幾名軍官也不用手下動手,自己就把放著酒菜的桌子搬到了一邊,秦軍雖然是遠離京師,不過欽差和太監來宣旨的場面可還是見過不少次的,宦官沒有什麽品級,嚴格來說,文武將官面前沒有他的位置,站到中間來的時候,一般就是帶著皇帝的旨意。

這位芮小三雖然是被稱為公公,不過看起來年紀也就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在那裏顫抖著手從懷裏掏出一塊金燦燦的令牌,高高的雙手舉起,盡管是在帳中壓低了聲音,可還是有些虛弱,芮公公低聲地說道:

“延綏副總兵官周林,參將管海,帳中諸將聽旨……”

聽到“旨”這個詞,在軍帳中的六個人都是渾身一顫,這些人除了興獻王府的周林之外,剩下的人都是陜甘的世代武門出身,軍帳的這些人出身不同,不過都是知道軍中的各個規矩,比如說面前這個太監拿出的令牌。

調兵王命令牌,一面為龍紋,一面為虎紋,虎紋處圓圈圈出一個令字,平日調兵一般用不到這些東西,因為各處的巡撫欽差手中自有關防和尚方寶劍,若是尋常的軍事調動,旨意傳到就可以了。調兵令牌這個屬於皇帝的私人信物,近似於古代的調兵虎符,往往是皇帝越過兵部直接動手,比如正德年間的劉六劉七之亂,正德就是用令牌直接調動了邊軍。

軍帳中的燈火還算是明亮,周林,管海都是在那裏看的明白,芮太監手中的令牌肯定不是假貨,下面的人聽旨的時候都是要跪下,但此時的情景實在是太過詭異,在黑夜裏面,一個宦官化裝成平民的模樣來到了城外的軍帳之中,並且拿著調兵的王命令牌,還有皇帝的旨意。

實在是太過不合常理,任誰都是要小心對待,況且來自延綏的這支邊軍已經是在京師的城外駐紮了五天左右,雖然現在是各路軍馬緊張的調動,不過城內一切都是如常,絲毫看不出什麽不對的地方。

換句話說,實在是看不出什麽需要調兵的事情,這幾個將官的遲疑落在了芮公公的眼中,管海的手已經是摸上了刀柄,在軍帳外面有幾百名親兵家將在那裏守著,芮公公知道自己說錯一句話,立刻就是被剁成肉泥的下場。

不過他絲毫也不慌張,在軍帳之中已經有些暖和了過來,芮小三的手也不顫抖了,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黃色的綢布,遞給了站在最前面的周林。

周林遲疑著接過綢布,後面的管海和幾名軍官都是圍上來,一看到綢布上的字跡,周林頓時失聲驚喝道:

“這是聖上的筆跡!!”

這些人雖然是武人,但是卻也不是那種不識字的莽漢,很快就是看完了綢布上的內容,看完之後各個的臉色大變,周林是興獻王府的舊人,他說是嘉靖的親筆,那就肯定是一點也假不了了。

這時候軍帳中的將領們再也沒有什麽懷疑,齊刷刷的對著芮公公跪了下去,口中低聲地說道:

“下官接旨。”

不過這一夜軍營之中除了幾位將官的親兵和家丁都是被交到大帳之外守衛,其他倒也是一切如常,這些家兵家將們也都是距離大帳外面五十步背對大帳,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沒有人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接下來的幾天,駐紮著陜西邊軍的大營依舊是特別的安靜,士兵們出來操練,修繕營地什麽的都是沒有什麽異常,京師周圍的十幾個京軍的大營還是喧鬧如常,好像是集市一般。

說起來,瓦剌蒙古的六萬大軍南下的消息已經是快有三個月了,從初秋一直折騰到快要過年,京營最開始的時候也是全副戒備,每天派出探馬什麽的就近搜索,設置哨卡,盡管邊境有烽火台,但是那個並不能說是太過可靠。

結果折騰了這麽長的時間,壓根沒有什麽消息,大家很快的就是懈怠下來了,平常如何還是如何,甚至比起平日裏面更是放縱,還有這樣的說法為這個辯護,說是早晚要把命賣了,此時不盡情享樂還等什麽時候呢?

戍守在京師周圍的京營懈怠下來,在京師西南門的那些守門的士兵也都是不像開始那樣的緊張了。

韃子要大舉南下的消息傳過來之後,守門的這些士兵也是最緊張的一部分,他們的任務就是及時的把門關上,所以每天都是扯著脖子眺望遠方,稍微有些煙塵揚起,這邊馬上是幾十個人擁擠在城門的邊上準備動手,他們這裏一慌張,住在城門邊上的百姓也是慌張異常,他們的恐慌迅速的蔓延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