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分歧(第2/2頁)

葉小天攤了攤手道:“實在遺憾。”

於俊亭俏眼一瞪,道:“你不肯投到本官門下,難道還要跟著張家一條道兒走到黑?”

葉小天道:“監州大人,我本來也不是張氏門下!我是流官,要說我背靠的那棵大樹,就朝廷。若是下官投到於氏門下,那麽從此就得先於氏而後朝廷。然而於家能給我的,卻又並非我想要的,那時又失去了朝廷的信任,葉某該何去何從?”

於俊亭冷笑道:“你以為現在朝廷就很器重你?就能為你擋風蔽雨?朝廷諸公,知道你是老幾?”

葉小天微笑道:“下官還年輕,總會有機會讓天子和廟堂諸公注意到我的!”

於俊亭臉色一沉,道:“你可知道,如果你不肯投到我的門下,我就不會留你在銅仁礙事,早晚會把你一腳踢開。”

葉小天道:“要貶一個流官,只怕於監州力有不逮吧!”

於俊亭冷笑道:“你以為朝廷會為了你這麽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官,得罪以我為首的銅仁土司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或許吧!”葉小天嘆息一聲,道:“監州息怒,既然話不投機,下官告辭就是!”

“慢著!”

於俊亭虎起臉道:“說說你方才所提的那樁案子。”

葉小天輕輕一拍額頭,道:“下官險些忘了,不知監州大人對此案有何建議?”

於俊亭道:“你說的那人既是土舍之子,便享有豁免之權,你打算如何處理?”

葉小天一字一句道:“自然是依法處治!”

於俊亭微微頷首道:“罰金代罪?也好。”

葉小天道:“大人誤會了,下官的意思是,依法嚴懲!”

於俊亭眉頭一蹙,道:“依法嚴懲?何謂依法嚴懲?他可是土舍之子!”

葉小天道:“就算他有丹書鐵券,免死金牌,也有不赦之罪。強暴是死罪,何況是輪暴!更何況還是強闖民宅,入室輪暴,簡直是王法如無物,縱然他是土舍之子,如此罪大惡極之行徑,若也能以罰金代罪的話,他們還會有所顧忌嗎,百姓們還有活路嗎!”

於俊亭乜著他道:“你以為張鐸奈何不了我,便是一只沒牙的老虎?你想為難他,小心被他啃得碴都不剩。”

葉小天道:“下官與張家並無仇怨,說起來,張知府對下官還有一份知遇之恩呢,怎麽會有意為難張家。只是下官既是一府推官,主掌刑名,便不能縱容罪犯逍遙法外,禍害無辜,還望通判大人能夠支持下官依法辦案、為民作主!”

“依法辦案?我看你是不可理喻!”

於俊亭抓起象牙小扇,指著葉小天的鼻子斥責道:“你要依法辦案,那就該以罰金代罪,這就是朝廷給我等土司人家立下的法!”

葉小天道:“如果法不能維護善良,反而是縱容惡人為惡,那就是惡法!洛家女是個清白好人家的女子,被五個惡少摧殘強暴,生不如死,難道不該為她主持公道?於監州也是女人,難道就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

於俊亭氣咻咻地道:“你就是判了他們有罪,照樣會被朝廷駁回,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葉小天道:“當然有意義!縱然我不能處治他們,也不意味著我也認可以一筆罰金就可以贖清他們的罪!”

於俊亭怒不可遏地道:“這算什麽狗屁的意義?你怎麽像條蠢驢似的,如此執迷不悟?”

葉小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監州大人出身土司家族,自然不會明白!”

葉小天說罷,向於俊亭拱了拱手,揚長而去。於俊亭氣結,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跺了跺腳,恨恨地罵道:“蠢驢!真是一頭倔到極致的蠢驢!”

於俊亭罵完了轉念又一想,葉小天如果真想嚴懲張土舍之子,必定得罪張家。張家現在縱然被她擺了一道,卻也依舊是銅仁府的一個龐然大物,絕非葉小天這樣的人物可以蓄意挑釁的。

更何況,罪犯並非一個,而是五個,光是得罪一個張家,就不是葉小天這樣一個沒根基的流官所能抵受的,何況是五個。土司人家享有特權,是朝廷給予整個土司階級的一種“福利”,葉小天無視這一規矩,損害的就不僅僅是張家的顏面,而是整個土司階層的利益,到時候可以想見他這個推官會遭到所有土司家族的抵制,銅仁府還會有他的立足之地?

想通了這一點,於俊亭又不禁轉怒為喜,就算他是一頭又倔又犟的蠢驢罷,在南墻上撞得頭破血流也該知道回頭了,到時候葉小天一定會認清現實,就此投靠於她,接受她的庇護。

於俊亭似乎已經看到葉小天跪在她的面前,一面用力地自掌嘴巴,一面痛哭流涕地向她認錯,乞求她的饒恕與包庇,於俊亭頓時沾沾自喜起來,嘴角露出一絲得意妖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