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人家牽驢你拔橛(第2/3頁)

那衙役欽佩地道:“大人英明!王主簿先是與徐縣丞一並上了驛道,之後因為年老體弱,奔波過甚,生了大病,現如今正在家裏歇養。”

葉小天聽了又嘆了口氣。這可好,如果雲緬之戰朝廷大勝,論功行賞,在葫縣保障輜重運輸這一塊,徐伯夷必然是首功,而一向喜歡低調的王主簿有了先上驛路、復又重病的經歷,一個次功也是跑不了的,作為葫縣正印的花晴風縱然排在第三,也很難被人注意到了。

本來,作為一縣正印,他的部下有了什麽功勞,他都是首功,正如葉小天調水上山,緩解旱情,這首功就是花晴風的。雖然葫縣百姓都知道這是葉典史的本事,可朝廷不知道。

朝廷要通過正規的信息渠道,這條渠道就是從貴州葫縣七品正堂花晴風一直往上,直到朝廷中樞的整個官員體制,你葉小天繞不過花晴風,這首功就必須是人家的,正如在軍中你將再如何驍勇善戰軍功赫赫,也得讓那些老軍頭兒占去大半功勞。

可軍中好歹還是容易出頭的,只要你有真本事。因為那些高高在上的將軍元帥們也清楚真正打起來要依靠誰,所以他們的吃相還不會太難看。可是地方官僚就不同了,怕你反上天去不成?

然而這次不同,一旦朝廷打了勝仗,誰來寫述功奏章?是軍方!軍方和地方官僚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系統,一些潛在的規則就會被打破,軍方的人整天接觸的是徐縣丞,看到忙前忙後盡心盡力的人也是徐縣丞,這功勞簿上會把你花知縣大大地吹捧一番並且把你的名字排在前面?

可是一旦葫縣的保障不給力呢?徐縣丞很容易把原因歸糾於知縣大人,是他保障不力,調不來足夠的人手又或車馬工具,我天天在驛道上吃土我容易麽我?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這麽簡單的伎倆,花知縣怎麽就看不穿呢?葉小天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本來以為這是徐伯夷的責任,還想幹脆放任這些百姓鬧上一場,卻不想竟是花晴風那個糊塗蛋。這位仁兄大概讀經書讀傻了,經世致用的本事怕是一點也沒學到。估計他在葫縣這幾年,正兒八經的政務都沒接觸過多少,難怪被徐伯夷鉆了空子。

既然現在焦頭爛額的人是花知縣,他就不能不管了。花知縣再無能,如今也是他的盟友,就算花晴風一無是處,起碼他這塊七品正印的招牌還是能給葉小天抗衡縣丞、主簿兩位上司提供道義名份上的幫助的。

葉小天轉向衙前跪倒的那些婦孺們,朗聲道:“諸位鄉親,驛路塌方,是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想看到的,可有些事,又是難以避免的。至於說戶口簿子混亂,造成一些人沒有承擔應盡的徭役,官府會盡快拿出一個辦法,避免更多的混亂發生。你們的親人為國捐軀,官府也會對你們多一些撫恤,總不會叫你們生計無著的。”

葉小天說著,上前扶起方才說話的那位婦人,和藹地道:“大嫂,至於說什麽隔壁陳二本應承擔此次徭役,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生死由命,這塌方半是天災半是人禍,一則是山勢險峻,有些地方土壤過於松軟,一方面也是服役勞工急躁,一些必要的加固措施沒有做好。如果此次服役的是陳二,就一定會塌方麽?你家與鄰居相必平時也是相處極好的,你這麽說,讓陳家的人聽了情何以堪?”

那婦人聽他所言俄理,卻也不再反駁,只是想起死去的家人,終究難免悲傷,忍不住低低哭泣起來。

葉小天道:“你們堵了衙門,勢必影響衙門辦公。現如今,雲南的將士們還在流血犧牲,驛路運輸是萬萬不能受到影響的,否則一旦因此吃了敗仗,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你們的家人已經為國犧牲,如果你們因此獲罪,他們在天之靈何以瞑目?鄉親們,你們先回家去吧,這件事,官府一定會妥善處置!”

這番話雖然入情入理,可是極度悲傷之中的百姓未必就肯接受。覺悟?覺悟是什麽東西,可是說這番話的人是葉小天,在他們心中的份量便不同了。

葉小天在他們心中,是真正的好官、清官,能為百姓主持公道的官。他們相信葉小天說的話,逝者已矣,他們悲傷、怨恨,可現在也只希望能夠得到盡可能多的補償,讓辦錯事的公人受到懲辦。

而這一切,既然有葉小天的承諾,他們相信葉小天就一定能做到。當然,除了信任和崇敬,他們對葉小天還有足夠的敬畏,一個官,光讓人愛戴是不夠的,還要讓人有敬畏之心,這一點葉小天同樣不欠缺。這個典史鬥垮過一任縣丞、鬥垮過比知縣大老爺還牛的豪強齊木,哪個百姓誰敢挑戰他的權威。

葉小天道:“各位鄉親,回去吧,本官和你們約定個期限,三天!三天之內,衙門就會有個叫你們滿意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