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炯明:聯邦憲政實踐者(第4/5頁)

面對事變,何香凝強忍著對丈夫廖仲愷處於危境的懸念,先為孫中山、宋慶齡的安全四處奔走。直到她得悉孫中山與宋慶齡安全脫險,並在嶺南大學和永豐艦上會見了宋慶齡和孫中山後,才開始打聽廖仲愷的下落。十天之後。她從陳炯明的部下熊略那裏得知廖仲愷還活著的消息後,決心深入虎穴搭救親人。

六月底的驕陽,曬得南國土地像火一般的悶熱。廖仲愷的囚室,在一幢小樓的西室,更是悶熱難當,他的手、腰和腳被三道鐵鏈捆著,並緊鎖在一張鐵床上。何香凝在熊略的幫助下,乘著小艇,闖進了兵工廠,一起來到囚室前。看守官規定她只能看看,不許說話。為了援救自己的親人,她強忍悲憤,默默地走到廖仲愷的身邊,用手撫摸著廖仲愷被鐵鏈磨出的累累傷痕和被汗汙浸透的襤褸衣衫,心如刀絞。

革命黨人為了嚴懲陳炯明的叛變行為,在香港處決了陳炯明的一個同宗兄弟,這使陳炯明惱羞成怒,準備對廖仲愷進行報復。同情廖仲愷的守衛士兵把消息透露給了廖仲愷。死對廖仲愷來說,並不悲哀,但當他想到革命尚未成功,心中不免有些難過。他趁著開鎖吃飯的時候,偷偷地向士兵要來紙筆,連寫了四首詩,藏了起來。

何香凝探監回家後,因生病正住院治療。聽到這一消息,她顧不得病體虛弱,又一次前往石井囚室探望。這時石井囚室已是警戒森嚴,看守士兵增加到五個。守衛士兵仍然不準何香凝和廖仲愷談話,只準遠遠地站著。廖仲愷見何香凝來了,立即向她招招手,何香凝正待沖上前去,卻被衛兵用槍擋住。革命不怕死,何香凝伸出右手把一支槍搶在手裏,大聲說:“你們放槍吧!我不怕。”那幾個士兵竟被何香凝的巾幗英氣鎮住了,不知如何是好。何香凝見士兵們不敢動手,就沖到廖仲愷身邊,廖仲愷把一個小紙團遞給了何香凝。何香凝回身出來,默默地打開紙團,才知是訣別詩。其中兩首是回顧20年參加革命的經驗教訓,懷念孫中山和痛斥陳炯明的;另外兩首是寫給她和兒女的。給她的詩中寫著:後事憑君獨任勞,莫教辜負女中豪……給女兒夢醒和兒子承志的詩中寫著:女勿悲,兒勿啼,阿爹去矣不言歸,欲要阿爹喜,阿女阿兒惜身體!欲要阿爹樂,阿女阿兒勤苦學……人生最重是精神,精神日新德日新。尚存一言須記取,留汝哀思事母親。詩句表達了一個革命者臨危不懼和高尚的革命情操。

8月17日,距廖仲愷被囚已有兩個月零三天了,這時何香凝在日本留學時的同學龍榮軒來看她。龍榮軒是陳炯明部下的軍官,他不滿陳炯明叛變革命,仍然敬仰孫中山與廖仲愷。他向何香凝透露:明天陳炯明在白雲山開會,粵軍高級軍官都將出席會議,他自己準備在會上拼死力爭,提出釋放廖仲愷的建議,並就此征詢何香凝的意見。何香凝果斷地說:“好,你一定也把我帶進白雲山。”龍榮軒當即同意了。第二天,何香凝搭乘龍榮軒的汽車一起來到白雲山下,冒雨到了叛軍指揮部。

陳炯明的軍事會議正在進行,大廳裏煙霧騰騰,人聲鼎沸。何香凝的突然出現,一下子把陳炯明驚呆了。停了一會兒,他假惺惺地站起來,搬來一把藤椅,倒了一杯白蘭地酒,走到何香凝身旁,虛情假意地說:“夫人,你全身都淋濕了,喝點酒吧,不然要受寒。”何香凝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當著全體軍官的面,喝問陳炯明:“我問你,孫先生有什麽對你不起,仲愷有什麽對你不起?民國九年,你們兵困漳州,士兵糧餉都發不出,要不是仲愷四處借款,連孫先生在上海莫利愛路的房子也拿出來抵押借款幫助你,你們難道會有今天嗎?我今天來到這,不再打算回家,你把我砍成肉醬我也不怕。仲愷是殺是放,你今天一定要回答我。衣裳淋濕有什麽要緊!”

陳炯明被斥罵得無言可對。他只得敷衍說:“部下做出來的,詳情我不知道。”一面說著,一邊摸出筆來,寫了一張條子,命部下將廖仲愷帶到白雲山。何香凝接過紙條一看,又擲還給陳炯明說:“不行,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個明確的答復,是殺他還是放他。”叛軍中的一位軍官十分欽佩何香凝的膽略,但又怕事情鬧僵,就過來輕輕地勸道:“把廖先生帶到白雲山來就是放他的了,你何必再對總司令發脾氣!”何香凝仍不讓步,回答說:“這是明放暗殺。要放他,就讓他跟我回家去,要殺他,就留他在白雲山上。”陳炯明無奈,只好忍耐地問道:“依你所見,怎麽辦才好?”何香凝直截了當地說:“你做事要磊磊落落,要殺仲愷,就隨你的便,我也做好準備,要殺一起殺了,也成全了我的志願。要放他,就叫他和我一同回家,不必再帶到白雲山來。”正氣終於壓倒邪氣,陳炯明只得釋放了廖仲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