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余震未消(第3/4頁)

只見朱滔快步走進了大殿,向崔慶功深施一禮道:“請王爺息怒。”

朱滔在被任命為洛陽尹後,頗為能幹,很快便穩住了洛陽的局勢,又實行糧食集中供應法,從洛陽各富戶的手中得糧近百萬石,錢兩百萬貫,使崔慶功缺糧的局面進一步緩解,也由此贏得崔慶功的信任,封他為豫王相,實際就是崔慶功的丞相。

崔慶功見他滿面春風,心中的怒氣略略消去一些,便狠狠瞪了幾名將領一眼,呵斥道:“滾!從明天開始計算,三天內給我拿下陳留,否則我要你們的命。”

幾個將領不敢多言,低著頭地含恨而去,崔慶功又踢了跪在地上的小宦官一腳,命他滾蛋,這才氣呼呼地坐在龍椅上,指著幾個將領的背影對朱滔道:“這幾個混蛋縱容手下,一路洗劫殺人,使我失盡天下民心,我怎麽能不惱火!”

朱滔見他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卻想把責任推給屬下,他眼珠一轉便上前一步對崔慶功低聲道:“王爺既想重收民心其實也不難,關鍵是手段要到位。”

崔慶功卻沒有順他的話問下去,而是瞥了他一眼道:“看你樣子頗為喜悅,究竟有什麽好事?”

朱滔訝道:“王爺不知裴俊已經死了嗎?”

“什麽!”崔慶功大吃一驚,他猛地站起來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

“我也是剛剛接到消息,現在就是特來稟報王爺。”說著他將一卷鴿信遞給崔慶功,崔慶功一把奪過,卻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他進宮時就該稟報,卻拖到現在才說。

朱滔卻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又道:“裴俊病故,李勉暫代右相之位,張煥必然要趕回京奪權,這樣一來,在黃河解凍前他極可能不會進攻,再加上河北危機會轉移朝廷的注意,那麽王爺就有時間重新部署,包括重新收攏民心,為王爺將來登基做準備。”

崔慶功看完鴿信,心中多日所積的惱恨立即被裴俊之死沖蕩得幹幹凈凈,他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笑得鷹勾鼻上的肉上下亂顫,連聲大喊:“好!死得好!”

他的笑聲在皇宮上空飄蕩,也使得宮裏的上上下下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崔慶功這下才舒舒服服地半躺在龍椅上,眯著眼問朱滔道:“適才你說重收民心並不難,這話怎麽說?”

“關鍵是要一個替罪羊,殺之以謝天下,一般的小嘍啰還不行,這個人必須手握重兵,栽在他頭上才可以讓人信服,比如馬大維、李師道之流。”

崔慶功一下子坐了起來,他盯著朱滔一字一句道:“你其實是讓我奪他們軍權!”

朱滔摸著大胡子陰陰地笑了,“王爺英明。”

……

和張煥與崔慶功相比,裴佑接到家主去世的消息稍晚了兩天,這倒並不是因為人送信遲到的緣故,而是長安發給他們消息的時間,就已是裴俊去世三天之後了。

此時裴佑正親率十二萬河北軍從鄴郡北上,他們已抵達了魏郡的衡水縣,和敗退下來的幽州軍匯合,而回紇軍的一萬先鋒則位於文安郡的莫縣,兩軍相距尚有四百余裏。

家主去世的消息瞬間便傳遍了大營,整個河北軍都沉浸在無比悲痛之中,主帥裴佑更是將自己關在營帳裏,整整一天水米未進,大哥的去世就仿佛裴家的大梁突然間斷了,巨大的壓力使裴佑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不僅肩負著驅逐胡人、收復山河的重任,還要重振裴家,使裴家的家族權力能夠平穩交接,如此重大的任務,他能夠承擔得起嗎?

此時,嚴峻的責任已經使他顧不上痛哭大哥,他坐在榻邊,十指深深地插入頭發之中,痛苦地思索著對策,這個姿勢他已經整整保持了三個時辰了。

而然使他痛苦不堪的之事並不僅僅是大哥突然去世,而是他知道大哥去世的真相,就在他旁邊的桌案放在一封密書,若裴明凱看見這封書必然會大吃一驚,會嚇得渾身發抖,因為這封密書才是真正的家主繼承書,早在裴佑離京前往河北之時,裴俊便已悄悄地將這封正式的家主繼承書交給了他最信賴的二弟,信是他親筆所書,上面也有他的親筆簽名,還有裴佑的簽名,寫得清清楚楚,傳家主之位給裴明遠。

裴佑是很清楚大哥最終選擇裴明遠的原因,大哥已經意識到張煥的上位將不可避免,他是要給裴家留一條後路。

而現在從長安傳來的消息卻是家主臨終前傳位長子裴明凱,裴佑便立刻明白過來,大哥的突然去世絕不是偶然。

這正是讓他痛苦和兩難的地方,如果他揭穿裴明凱,將不可避免地牽涉進裴伽和其他在京的裴氏子弟,那此事對裴家的打擊將是極其沉重的,搞不好還會步崔家的後塵,裴家也發生分裂,可如果不及時揭穿,等他們回去時生米恐怕就已做成了熟飯。